“走。”黎嵩拽着她往医院里走,宝心看起来似乎丧失了知觉,任由他领着找到了警方的人,学校领导也已经在那里了。
“你们是遇难者的家属?”
宝心不吭声,校长满脸沉痛地迎上来:“南老师,节哀!”
宝心呆呆地看着他:“姜闯他……已经去世了吗?”
校长流下泪来,事实不言自明。
“哦……”宝心并没特别的反应,又追问:“不是正在抢救,是已经去世了是吗?”
校长背过身去,不忍再答,警方的人看不下去了,主动回答:“落水后三个小时才打捞到遗体,已经没办法……”
宝心像慢动作一样回头,怔怔地看着说话的人。
“进去认认吧……”警方叹了口气,转身催促着校长,带着他率先走了进去。
宝心没动,央求着黎嵩:“学长,我不信……你先去替我看看好不好?”
黎嵩只得先跟着进去。警方揭开了蒙在遗体上的白单子,姜闯那张被湖水泡肿了的脸露了出来,黎嵩只看了一眼就不由闭上了眼睛。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人已经死了。两年多不见,还以为再见面会是在他的婚礼上,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场景。黎嵩转身出门,宝心眼神呆滞地看着他,不知道她是接受了,还是还没反应过来。黎嵩简直不忍心告诉这个准新娘她的未婚夫已经去世了,但是没办法,咬着牙对她摇头。
“哦。”宝心眼里最后一点期望消失了,她出乎意料地平静。
“进去再看一眼吧。”黎嵩小声催促着。
“你先进去吧,我冷静一下。”
黎嵩有点担心,又不想勉强她,便独自进去了。可是宝心始终没有走进来。黎嵩再次出去找她时,楼道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姜闯的死非常意外,黎嵩从警方那里得知整件事情经过:姜闯带着全班学生坐渡船去湖中心小岛写生,游览所乘的渡船很大,能乘坐80人。今天天气本来很好,但是中午开始起风有浪,游船要求所有游客都下到船舱内,禁止留在甲板上。姜闯带学生们回了船舱,船正高速行驶时,有个年轻的爸爸不顾危险抱着孩子偷偷上了甲板。姜闯站在后门提醒他危险,那人反而嗤笑他大惊小怪,于是姜闯让工作人员来劝说他,可那人执意不肯下来,说是风景好。姜闯跟着工作人员一起上前阻止,那男人却不耐烦地骂他们多管闲事,还故意往边上走了两步。姜闯对他这种不负责任的任性行为很生气,也跟着追了上去。
这时,突然一个大浪拍了过来,恰恰是从姜闯的方向。
事发突然,没人想到,这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老师就这么没了。
讲到姜闯去世的时候,黎嵩陡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停住了话题,抬眼看看沈郁翔的表情小心问道:“你没事吧?”
翔表情僵住了几秒,才勉强笑笑:“跟我爸……一样。”
沈郁翔的父亲是在桥上开车时,为了躲避对面逆行的车辆翻入水中意外去世的。
沉默片刻后,翔提醒黎嵩:“接着说吧。”
广告公司的几位高层都对姜闯的死非常惋惜。由于姜闯意外死亡,需要办理的手续比较麻烦,黎嵩特地出面跟着学校几位负责人,帮忙办理了他的后事。但是直到姜闯的父亲和妹妹从老家赶来,举办了葬礼,都没有人见过宝心。
姜闯的葬礼上哭声一片。他的学生们自发聚满了殡仪馆,个个泣不成声。姜闯父亲是个瘦小文气的老人,满身知识分子的气息。对着儿子的遗像,他明明悲痛万分,却仍在尽力安慰着女儿,深深地向那群学生们弯腰鞠躬。他说,感谢这些孩子们来送儿子,让他看到了姜闯人生的意义。黎嵩站在他身后,不觉间也红了眼眶。
葬礼结束后,姜闯的遗体火化,剩下一捧骨灰。黎嵩送这对悲痛的父女回到宾馆,路上,从后视镜里看着老人小心翼翼抱着骨灰盒不住抚摸,也许他正在回忆多年前曾这样爱抚儿子的头发。
到达宾馆后,黎嵩陪姜父坐了半晌。老人逐渐平静下来,问到:“宝心怎么没来?”
黎嵩说不出话来。这时候他很生气,甚至是恨宝心的。该怎么跟老人说,他的准儿媳连姜闯最后一面都没见就跑了呢?
老人见他没回答,试探着问:“她还好吗?”
黎嵩躲不过去,把宝心逃掉的事儿说了。
老人震惊地愣了一会儿,抓住黎嵩的手臂急切地说:“能拜托你去找找她吗?恐怕……那孩子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什么?”
老人摇着头:“这俩孩子从小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感情……恐怕宝心承受的打击比我们还要大……我怕她……”
他的担心实在出人意料。
“她们学校的同事全都不知道她的下落,我没处找,就报了警,没想到人竟然真的在局子里,马上就要拘留了。”黎嵩又一杯酒闷下去,紧紧皱着眉。
“她到底犯了什么事?”
黎嵩摇摇头:“我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当时那对父子——就是姜闯拼命救下来的那男人,眼见着有人为了自己遇难,怕担责任,下船就跑了——听说她是杀人未遂,或者过失杀人,也好像根本没什么罪……具体过程我不清楚,反正先找了个律师过去盯着,就是你看见那位。他说这案子很麻烦,可大可小,但是现阶段还算不上刑事案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