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父母永远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们之间已经互相伤透了心。
阿河平静下来后才洗了脸回办公室。他根本没发现,刚刚厕所里还有别人在。
当晚,叶飒跑到阿河家上门谢罪,抱歉地跟阿河说,今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逼问,我实在没法瞒她,就把翔形婚的事儿照实说了。
阿河点点头:“我知道。”
“你生气吗?”叶飒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阿河笑笑,说:“来,转过来。”叶飒不知所措地转了个身,阿河照着屁股给了他一脚,直接蹬出了大门。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怎样呢?谁都无可奈何。自此,阿河的父母再没给他打过电话,阿河忐忑地给父亲打了几次,都被挂断了,便也对他们的态度心知肚明,不再去惹他们厌烦了。
直到过年前,阿河母亲突然惊慌失措地打来电话,说他爸爸中风住院了,让他赶紧回去,阿河吓得取消了全部计划,连夜坐飞机赶了回去。
第28章 11.3
阿河满心忐忑地到了家,发现父亲正在沙发上好端端地坐着,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母亲看着他叹口气:“妈要不这么说,你今年过年又不回来了吧?”
确实是这样。
“不管怎样,好歹你也是我们儿子,过年得回家来看看啊。”父亲接过他的东西,语气闷闷地说。
阿河犹豫着进了屋,心情很复杂。有些埋怨,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愧疚,让父母担心的愧疚。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饭菜,都是他最喜欢的。一家人围着小圆桌坐下,默默地开始吃饭。母亲不住给阿河夹菜,夹着夹着,就不由地擦着眼泪,阿河只能低着头装作看不到。
父亲边看电视边随便聊着,不知不觉提起了阿河小时候的趣事,餐桌上的气氛开始缓解,三个人都轻松了一点。
“……你六岁的时候,你妈妈跟我都带毕业班,轮流上晚自习。有时候两个人同时去了,只能把你也带到学校。开始的时候怕你吵,就把你一个人扔在办公室里,给你个作业本自己画画玩,还记得吗?”
“嗯。”阿河点头,他当然记得。那是个崭新的作业本,散发着纸页的味道。他觉得自己画的不好看,可惜了这么好的纸张,就故意把每个图案都画的很小,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画了很多。
“人家的孩子都会撕纸到处扔,你连本子皮儿都不舍得弄皱。同事们都说你又乖又懂事。”父亲回忆着:“后来还把你带到过班级里,我上自习,你就在旁边坐着,那些哥哥姐姐都喜欢你……那届学生现在都有四十来岁了吧?”
“有了。前些天我在街上看到你们班那个班长了,带个十来岁的孩子跟我打招呼……”母亲自然地接过话茬。
“二十多年了啊……”两人感慨着。
“你上初中的时候参加运动会,把脚扭了,硬是没告诉我们,自己挺了好几天,我才发现你走路不对劲儿……到了医院,医生把我好好骂了一顿……”母亲回忆着。
“还有一次我们同事聚餐,我喝多了,你妈妈不在家,你自己连扶带拽把我带回家,又烧水又打扫的……当时你才十二岁。”
阿河默默听着,觉得有些温暖,又有些无奈。这些事情他全都记得。扭脚的时候是春季运动会,当时快要高考了,父母都忙得很,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添麻烦,结果想不到肿得越来越严重。接喝醉的父亲回家,一路上,他几乎是背着父亲走的,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到家,他想给爸爸沏杯茶醒酒,自己烧了壶热水,倒的时候还不小心烫到了手。他以为父母早就忘掉了这些陈年旧事,没想到他们也都记得,提起来的时候又是自豪又是心疼。一个孩子为什么会一直懂事,除了因为他天性体贴善良,大概就是因为看到父母会为此而高兴吧。看到他们的神情,阿河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你越是懂事,我们就越担心你一个人在外边。像是去年,你自己做了那么大的手术,连说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母亲忍不住埋怨,说起来就有些哽咽。
“妈……”
父亲捅捅母亲的胳膊:“你看你,本来挺高兴的,非要提这些……”
“嗯,不提了不提了。回来就好,多吃点……”母亲擦着眼泪强打起笑容。
阿河无言地吃着饭。他知道,父母咽下去的不只是这件事,还有别的事情。他们始终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可他也相信,他们自始至终都爱着他。
过年几天,阿河一直乖乖在家陪着父母,聊天,看电视。家里的气氛表面和谐,实际小心翼翼,每说一句话都如履薄冰,生怕提到了敏感的问题破坏了好不容易的天伦之乐。阿河想,就维持着这个假象吧,反正过完年他还要回去,何必非要惹父母不高兴呢。
初五早上,阿河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了。火车是傍晚时分,所以不用着急。阿河慢慢腾腾起身穿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