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理,怎么了?”
秦绝珩伸手摸了摸赵绩理的前额,发觉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由得无奈道:“要迟到了,绩理。起来吧,我给你热了甜牛n_ai,起来喝掉好不好?”
秦绝珩的声音沉而柔和,但赵绩理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向来是势在必得,她今天不想去上学,只想要抓住这个好不容易在家的秦绝珩。
于是她翻了个身,紧紧抱住了秦绝珩的腰,小声说:“可是姨姨,你昨天回来得好晚,我一直都没有睡着,很累很累,不想去上课。”
她清晰地察觉到自己抱住秦绝珩时,怀中传来的僵硬感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仅仅是抱一抱她,她都会排斥?
赵绩理心中升起千万种不甘又怀疑的情绪,便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更加赌气一般地收紧双臂,抱住了秦绝珩。
我说过我离不开你,说过我不能没有你,对你的依恋是我活着的理由,难道这些话,你都当做了笑谈吗?
赵绩理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等着预想中秦绝珩的屈服。
可是出乎她意料地,秦绝珩却并没有认可她的说法。
“不要任性了,绩理。大家不都是这样?谁能每天都睡好呢?”秦绝珩伸手从床头拿起了赵绩理的校服,拍了拍她的背:“乖,松手,起来了。我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赵绩理显然没能想到,秦绝珩居然真的会拒绝自己。
她不甘心地伸手将秦绝珩递过来的校服抛到了一边,身子在她怀里蹭了蹭。
“可是姨姨,我真的很困,去学校也是听不了课的。就帮我请个假嘛,好嘛,好不好嘛。”赵绩理仰起脸软声撒着娇,脸上是秦绝珩向来看了便无法抵抗的乞求神情。
但赵绩理这次失策得非常彻底,秦绝珩不仅松开了赵绩理的手,甚至还将被她甩到地上的校服再度捡了起来,放在她身侧,自己起身站到了一边。
“绩理,你长大了,不要任性。”
说完,秦绝珩便没有什么表情地带上门走了出去,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长大了,不要任性。
赵绩理反反复复咀嚼着这句出乎她意料的话,却怎么也无法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赵绩理思前想后不得要领,渐渐眼里闪起了愤怒的光色。她伸手揪住了校服,盯着门被关紧的方向。
曾经那么多的早晨,仅仅是因为赵绩理一顿早餐吃得不满意,秦绝珩都会立刻开车带她去很远的地方,带她吃她想吃的东西,为此还能够给她请上足足一天的假。
而以秦绝珩如今的态度,已经连赵绩理一个任性的要求都不能再满足。在这样鲜明的差别之下,这股突如其来危机感就变得庞然且令她难以直视。
她仿佛感到自己正站在万仞之巅,而曾经能够拉住自己的那点爱意正在飞快地消失不见。
赵绩理并不知道,这一切的改变并不是代表着秦绝珩对她没有了耐心和爱意,反而是她在过去了这么多年后,在两个人终于变得依恋对方、离不开彼此后,第一次意识到了症结所在。
她意识到了从前自己对赵绩理的纵容太过无理又不当,意识到了自己或许从来便忽视了赵绩理还是个孩子的事实。
是自己毫无道理的溺爱和百依百顺,让赵绩理变成了如今这幅擅长撒娇讨巧的圆滑模样。
她不是自己的情人,甚至根本还不是个能够被溺爱的、有原则的成年人,而只是个还未成形的孩子。
秦绝珩想要将赵绩理的性子纠正过来,又想要逃避自己对赵绩理那份异样的爱,她注意到了很多,同时却又忽视了很多。
这样矛盾的推离太过蹩脚,终于在这样一个早晨点燃了赵绩理的愤怒。
“我不去,我不去!”赵绩理跳下了床,站在了二楼栏杆边,对着楼下满面错愕的秦绝珩喊道。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送我走?你好不容易在家一次,难道就一点也不想见到我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既然不想见到我,当初又为什么要留下我!?”
赵绩理的怒气来得突然又迅猛,她将校服哗地从二楼甩到了秦绝珩面前,接着便走开,在一声闷响后关上了门。
赵绩理向来乖巧,讨好人的手段花样多,纵使对外人骄纵跋扈,却也是头一次对着秦绝珩发这样的脾气。
秦绝珩错愕地看着地上的校服,手里倒至一半忘了收的茶水也流满了桌面。
过了好半晌,她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校服,又擦干了桌面。
这个孩子太过于任性,秦绝珩甚至不知道究竟该怎样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脾气。
“绩理……”
秦绝珩再次推开赵绩理房门时,却还没能将话说完,就将先前所有或责备或劝解的思绪瞬间抛到了九天云霄之外。
眼前赵绩理坐在床沿边,一声不出地抬起了头。
气氛悄无声息,赵绩理的泪却流得很凶,眼睛也不眨地盯着秦绝珩看。
这样的眼神令秦绝珩感到了一阵窒息,又感到了一阵无边庞然的自责。
赵绩理有什么错什么不对,这一刻她已经全然忘却。她怀着不可言说的爱意,又带着无可回转的歉疚,终于选择了屈服。
秦绝珩将手中的校服放在一边,几步上前抱住了赵绩理。
“怎么了?绩理,不要哭啊。是姨姨不对,姨姨不该那么晚回来,不该对你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