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柯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口气,如今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链子挺长,足够明柯在这大殿里自由行动,他往四周一扫眼,只觉得摆设莫名熟悉,再仔细一想,哦,是当初的凤梧宫。
明柯瞧着不远处有面镜子,隐隐约约照出他鬓发,心念一动,下了榻,走到了镜前坐下。
恍若隔世,明柯太久没有见过自己真实的面容了,过往的记忆都快模糊了,哪里还记得起眉眼。
镜子里照出的面孔冷极而艳,有种无端的媚态,肤色极白,被晨光一映,竟透出股寒气。
明柯偏开头,他果然不喜欢这张脸,总让他想起很多不好的记忆。他垂眸时却被案上一个j-i,ng致的雕花铜箱吸引了视线,箱子没有上锁,葱白的手
指轻轻往上一挑便掀开了盖子,里面是一叠一叠的,全是手抄的经文,差个三两折,这个箱子便又被装满了。
明柯一顿,拿了几折放在手里仔细端详,墨迹清晰,看日期是前段时日的,之后的好像就没有了,看中断的日子应该就是知道自己尚在世上的那日,那更早的折子呢,他走向了角落处跟凤梧宫里的一模一样的雕凤檀木圆角柜。
打开柜子,里面塞满了一模一样的铜箱,按着年月一一摆放着,而一旁立放着的是数卷画轴,明柯正要伸手去拿,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呵,陛下,里面可全是你的画像啊。”
明柯手一颤,转过身去,只看到长孙祈仪倚在不远处的小榻上,也不知来了多久,竟是从头到尾一丝动静也无。明柯抿了抿嘴,还是伸手取了画轴展开,画面尚艳,画中人颜色依旧,只是一旁提的小字的墨迹已是模糊不清了,只依稀得见几个零星字眼,好像是误了海棠时候。
去年共倚秋千,今年独上阑干。误了海棠时候,不成直待花残。(注:引用)
晕开这些字迹的不是水,而是某人的眼泪,而这个某人此时就站在他眼前,这个认知压得他一瞬间复杂心绪尽数涌上心头,直至喘不过气来,但是明柯知道,这复杂的心绪里,并不包括爱意。
长孙祈仪见明柯欲言又止,轻敛眸,说了句:“你当这些画轴是我的?陛下,莫要这般看着我,忒让人伤心了。”他不疾不徐的走近明柯,夺过画来,撕拉一声,分成两半,随手便扔在了地上,又指了指大开的柜门,“经书是我的,至于那些画可全是从陛下最宠爱的任贵君殿里搜罗的。”
明柯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拿不准长孙祈仪面上是何表情,只斟酌道:“阿仪,你已登大位,这天下都是你的,便早日放下罢。”
长孙祈仪不接话,神情似笑非笑,又浅浅说道:“原以为是襄王一厢情愿,而神子无意,如今看来神子亦有心,我倒是成了阻拦你们的恶人了。至于天下?敬帝,我长孙祈仪也不过是拿了南边儿,北边儿位子上坐的可是你和任茗的孩子!”
蹲下身拾了被撕成两半的画,明柯轻声道:“若你取下了北边儿,那也是你的本事。我相信阿仪你会是个好皇帝。”
“陛下是真没记性,还是压根没把我之前说过的话放在心上。”长孙祈仪敛了笑,原本温和的脸上霎时间像结了层寒冰,额前微垂的碎发挡不住他仿若沁了毒的视线,“我跟一个字都还不识得的傀儡孩子较个什么劲儿,这般说来,倒是提醒了我,莫不如你我也生个孩子,看看这江山到底最后统一在他们兄弟谁手上。”他是发自真心的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唇角挂上了一丝隐约的怪诞笑意。
明柯觉得尴尬,不知如何应答,只站起身回转,准备去关了柜门,手将将搭上圆角柜,腰间突然缠上来的一双手,素白的十指牢牢的交叉着,隐隐可见腕处爆出的青筋。
“阿仪,你冷静点。“明柯偏开头躲过脖颈处传来的温温热热的气息,用力去掰腰间缠缚的十指。
长孙祈仪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浅弯眉眼,微抿薄唇:“陛下,若再动,臣可不一定能保证你身上会不会又多跟银针。”
明柯陡然停了手,只觉得腰上瞬间松快了不少,他轻呼一口气,淡淡道:“阿仪,莫要再错了。”
“何错之有,不如明日我便昭告天下,封你做我的元君。那你我在青册上可真就永远绑在一起了。”长孙祈仪笑得越发欢快,苍白的面容有了生气,越发艳色逼人,他亲了亲明柯的耳垂,软绵绵的继续开口。
明柯面皮极热,咬牙道:“阿仪,我不举。”
第91章 悲极清醒
正是晌午,日光毒辣。
小九在前走得飞快,哑巴捧着肚子巴巴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还偷瞪几眼阿名,这人也太招人讨厌了,小气且嘴贱,小九人那么好他也非要跟人家过不去,累得小九也不理睬自己了。
走了这么久,哑巴有点体力不支了,小腿颤颤,只觉得看东西都有点重影儿,可小九之前被气狠了,也不回头看一看,他又发不出声,只得咬牙继续跟着,但是隐隐作痛的肚子还是让他放慢了脚步,越来越慢,到最后竟像是脚底长了疮,一点一点挪着走。
至于小九,早就走得不见人影了,哑巴扁扁嘴,差点哭出来,又想着旁边那恶人会看笑话,只得又把眼泪憋回去。
“于穆清庙,肃庸显相。济济多士,秉文……”有朗朗读书声隔着道墙传来,哑巴张望着小九的踪迹,却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