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吓了一跳。」突然接话的人,是从海里艰难涉水而来的他。
说话的句末语音里,仍带著那显而易见的蛇类嘶嘶声。
「姬千焰,不,该喊你炎狐千姬才是。」
银白身影的这人没有转过身去,任由那个人与他擦肩而过的走向身後。
他们背对著背,离彼此有些许距离,连看一眼对方都不怎麽愿意。
不是真有什麽解不开的仇恨,而是,莫名觉得他们的见面是一个闹剧。
已死的罗刹、注定将死的炎姬,炎姬的死是否能带来罗刹的生?
罗刹的想法里,从他知道的,以前那些失败案例来看,他不抱任何的期望,或者说,他最大的奢望就是这次也能失败,好让他安心的死得彻底。
炎姬却一直想著的,在被千年追得惶惶不可终日,最後甚至要易容改面,要换个身份,要接下想要她一条命的帝王之令的任务,来到西方属地!这样的经历让她很难咽下卡在胸口的那口闷气,所以她一定要罗刹能活过来。
「你活,千年才有倒楣的一天。」炎姬之所以会答应帝王之令的要求,跑来充当面对赛莲的第一道防线,就是为了这个。
她一定要在最近的距离里,见证自己的牺牲是否有价值。
只是,罗刹即使相处不久,那一身绝决的死气却是有长眼睛就能看出来的。
「明天会让你活下去的,一定。」她对他有信心。
对那个别人给他一点感动,就想拼命相报的明天,她相信当自己舍命之後,明天不管面对怎样的压力和打击,都绝对会奋斗到最後一刻。
「我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罗刹烦闷的叹口气。
倦懒疲惫的叹气声,在旁人耳中听起来,近似呻吟了。
炎姬差点回头去看,那位能和阳帝比肩的月亮之帝,居然在呻吟!
「这里已经撑不久了,千年会有一个大好的机会闯进来。」
似乎也发现自己方才的叹气声不太对劲,罗刹飞快的又追加一句。
「啊?」炎姬傻愣愣的回了个单音。
没办法,做为阳帝之後的人鱼,炎姬挺有压力的,因为阳帝的丰功伟业是她力所难及,而面对能跟阳帝相抗衡的罗刹,她总有一种自己跟对方差了一大截的潜意识想法,却没想到这样的罗刹,会当著「陌生人」的面呻吟……
很吓人,非常吓人,惊骇程度几乎让她的脑袋停止运转了好一阵子。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到时候,我一不在,昂禁、百歧跟明天都会动摇。而按照千年的习x_i,ng,有机可趁他就上,无机可趁他也会创造机会上。」
罗刹这时候说的,是当初看著阳帝被刺杀的深刻感想。
帝王之令加上阳帝的九个执事官,如此庞大的两个势力,居然挡不住千年,果然日防夜防的双重死守,更容易让人习以为常到忽视一些需要去纠正和弥补的失误,到最後,千日防贼的举动,只是给千年制造更好的出手机会。
擅长洗脑的千年,光是这项能力加上蜃族的身份,足以使人防不胜防。
「你一旦发现我出问题,下个举动最好是立刻逃离这里。」
罗刹认真的替炎姬想著应变的方案,可惜他说了大半天,该有反应、该牢记这些的那个人,似乎全程在发呆?
「炎姬。」罗刹暗怒的皱眉,冷冷转过身。
在他身後,仍是蛇族男子打扮的她,正一脸茫然的看过来,「嗄?」
「……」罗刹瞬间怒气涨高到最高点後,脸上冷的可以结霜。
「呃,你刚说的,我有听见,也全都记得。」
炎姬一面自辩,一面把方才罗刹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你以为我不知道,人鱼可以把身边的声音保存下来,好方便他们不小心分心失神的时候,不会造成什麽无法挽回的错失吗?」
罗刹无力的抱怨著,当年阳帝也会这样,他常常分心去注意那只呆头老虎又干什麽去了,然後,错过手下几位执事官的汇报後,不动声色的把人遣走,才暗暗的又把声音回放一遍,好确认没有什麽大事被不小心忽略。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时,罗刹还取笑过阳帝管霸傲像在管孩子。
後来,阳帝制定公约的过程中,却因此把霸傲的命数度从死亡关头拉了回来,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在最危急的时候,在确定霸傲自救不能时出手。
担心著太早帮忙,会让霸傲忘了怎麽靠自己自救,所以一再拖延。
偏偏,每到最紧要关头,像救世主一样的阳帝总会恰好从天而降。
那时候,每次看到战报,罗刹在摇头失笑於阳帝和霸傲的救与被救时,偶尔会很遗憾,曾经自信於自己是讙兽,於是没有多多关注雪霜,她才会渐渐的奴x_i,ng越来越重,重到有一天已经跪在地上,喊他是帝王的程度。
要是自己当时多做一点,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阳帝那时候也是,明明猜想的到千年会出手,罗刹却分心了。
因为要调开自己身边实力最强的几位手下,免得阳帝真出事时,会来不及取出自己的心核给他服下,就是这麽一个调遣的失误,阳帝真的赔上一条命,自己纵使可以安心的死去,却总有点不是味道。
彷佛阳帝的「死」,是他跟千年联手合作似的。
「这一次你一定要活著离开这里,听见没有?」
罗刹的手一伸,完全不允许对方闪躲的,就掐到了炎姬的脖子上。
虽然有些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