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鸢钳的更紧:“前阵子你跟别人打架那傲骨呢?”
“我有个屁的傲骨那情况又不一样!”彭小满哭笑不得,完全没了斗志一迳丧到了底,“我俩这是俩拍港片呢么?!”
彭小满特想跟他说,少侠你撒手,我不跑,我真的不能跑,我宁愿你丢我下来先走,我去替你挨了那顿甩棍算完。可这话他没法说,时机不对,该解释的解释不了也没必要,听解释的人未必想听,也未必能信。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久没有这样迈开过步子了,即使不是有目的或是有着明确终点的那种,这种忍不住喘,忍不住踉跄又连忙站稳的迫促与波迭,都让自己觉得指端涨麻,太久违了。
李鸢其实还是觉得今天这事儿不算个事儿,跑不掉就打呗,自己其实可以撒手了,又特么不是野鸳鸯私奔,分开跑还快些也未必。可平白之中,这样的情境之下,他又无端地隐隐觉出了彭小满和常人不同的惰与无所谓。莫名地感觉他这样的人,不带着他,他就一定会放弃。
换句话说,李鸢奔跑之中,突然想明白了这人最让他觉得奇怪与特殊的一个点——没有终点,这种不叫随遇而安,而应该是漫无目的。藏在随x_i,ng的表象下的,松散与游离。
第17章
游凯风这货,在家在外两幅面孔。熟人前,话多的让人觉着他妈最先生出来的是他那张嘴;熟人后,闷葫芦一个,画个圈儿站进去能半小时不动,聊靠“嗯”“啊”交流,大写的烂泥一滩,加粗的混吃等死。
家里,他和他妈关系不错,倒真不是什么血浓于水母子情深,而是在心里,一并对游健怀有一种思念与怨愤牵连交织着的共鸣,从而在思想上有一致x_i,ng,恨他,爱他,很他妈的琼瑶。
可他今儿和他妈闹了个不痛快,不为游健,不为家长会,为的也就是那几件j-i毛蒜皮,离不开“以后”二字的小事儿。
游凯风坚持想要走表演专业,坚持高三上半学期要休课两月去参加艺考集训,坚持要考里上电影学院表演系。当爹妈的,有时候总把恶意地讥讽自以为是地当做子女开得起的幽默,游凯风妈妈晚饭席间听他这么笃定一说,立马咯咯直乐起来,抬着筷子冲他鼻尖一点:“别说你爸训你,叫别走下九流的戏子的道儿,就是他让,我看你倒贴,人里影也不收你吧?”
新聘的小阿姨擦着围裙来收桌上的吃光的菜盘,抹布搁桌上一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得一喷,转脸飞快地瞄了游凯风上下两眼,抿嘴猫腰钻厨房里了。
游凯风心眼儿碗口大,从来不装事儿跟谁都没有隔夜仇的一人,一句无意的“坏话”这么一听,也难免心思往胃里坠坠一沉,喉咙里堵得难受,当即拍了筷子黑了脸。全世界都能讽他骂他,说你丫头皮进水痴人说梦呢吧,就唯独爹妈不行。他是真的会难过,会怀疑。
“不吃啦?特意煮了虾子给你还剩这么多啊?”
游凯风妈妈看他推开餐桌椅,耷拉着眼皮踢踏着拖鞋径自上了二楼,回头问他话,换来一声震天响的合门声。
还吃恁娘了个腿。
游凯风仰倘进他一团糟的褥子里,往下一陷。
左脸边是他昨天换了没洗的一对儿条纹臭袜,右脸边是包拆了没吃完的原味乐事,觉着什么东西硌着腰在,手探下去一摸,是半颗愣是没给咬开的山核桃。他的房间通常不让小阿姨进,没人管,所以才总这么没处落脚的脏乱差着,他自己呆着倒还觉得挺自在。
墙上也还干净,工工整整一左一右,对联似的贴着两张海报,一张科比,他男神;一张娜塔莉.波特曼,他女神。彼时他上初中,照例不爱读书,就常不切实际地假设,想自己以后要么去美国打nba,要么去外国演电影。后头上了高中,体侧频繁,就此认清了自己肢体协调能力低下的生理缺陷,身形又泡发了似的一迳胖了起来,nba 算是没戏了,可演戏,还是梦。
胖怎么了?人郑则仕还影帝呢。他翻身。
下九流戏子?我呸,大清都亡多久了?又翻了个身。
其实被人否定的感觉他常有。游凯风,你成绩不行,没那个脑子,你不是学习的料。游凯风,减减肥吧,要不咋找女朋友。游凯风,你咋啥本事没有就那嘴会说呢?游凯风,行不行啊你。之所以能当耳旁风一听而过,是因为那些方面,他不在乎;而自己真正相信的有才能的地方,仍被人嗤之以鼻,接受程度则全然换了标准。所能承受的底线,也另当别论了。可以说脆弱不堪。
手边的iphone叽里呱啦响起来的时候,游凯风还闷着口气儿呢,拿起来见屏幕上显示着陌生号码,立马按了接听键:“没钱不买房不需要谢谢。”
那头一愣,呼呼两声吐纳后一声轻快的鼻息,彭小满没辙地一笑,“没房,不推荐流量套餐,不卖保险。”
游凯风撑着胳膊坐直,听了个八分意思,乐了:“小满君?”
“……凯风君?”
“咋?”聊人生啊。
“你小鸢爷不太好。”彭小满话里带笑,像说着件很轻松普通的事儿,“委托我请您来趟小门诊,带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