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果然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就听林染叫住他。他转过身,等着林染的话。
“那我跟你……回家。” 林染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两个字,轻得就像是夜里花落的声响。
林染低着头跟自己拧巴,自然没看到自家陈老师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试戏(十三)-回家(下)
若不是陈弈白领着,林染只怕自己会在陈老师家迷路。
外滩板块近三百平的高层大平层,内里格局十分复杂,设计又偏中式,各处玄关与屏风错落有致,偶有几处点缀着几株青竹和三两枝应季的腊梅,硬是在钢筋水泥的商业住宅中营造出了一种庭院幽深的意境。
林染啧啧,正感叹资本的力量真是可怕,没注意领路人在次卧门口停了下来,一不留神撞上了陈弈白的后背。陈弈白无奈,忙拉住晃晃悠悠的林染,揽着他走了两步,握住双肩把人按在沙发上:“先坐一会,我去给你拿药。”
林染还犯着晕,闻言尚有些迷糊,只能点点头,看起来格外乖巧。
有那么一瞬,陈弈白有些不厚道地想,这孩子生起病来的时候,还怪可爱的。让人……想把他哄到床上犯罪。
陈弈白强迫自己敛了敛心神,到储物间去给林染拿药。再回来的时候,却是把整个医药箱都拎过来了。“滴——”额温枪显示是38度,这个度数不算烧,不用上强效退烧药,却不上不下地颇有些尴尬。陈弈白看了看药箱,给林染冲了杯冲剂,递给他:“别怕,这药是甜的。”
林染反应过来,陈老师这是拿他当孩子哄。这种感觉有些新鲜,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哄着吃药的待遇,还真是第一次经历。他平日里对自己并不太在意,生病什么的也是抓把药一吃就过,堪称是十分对付。但此刻这药却像是甜到了心底里,林染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哄着吃药是这种感觉,这种暖意像是能驱散他此刻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颤栗。尽管他不喜噬甜,还是一口气把药喝干净,对着陈弈白笑出一脸灿烂:“谢谢陈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最怕苦了。”
生着病到底是不太好受,林染脸色苍白,两颊也有些病态的潮红,因此这笑也显出几分虚弱来。陈弈白看着有些心疼,摸摸他的头,从自己房里拿了套睡衣给林染,嘱咐他换了衣服趁着药劲赶紧睡觉去。次卧也配有浴室,林染出了一身冷汗,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但陈弈白拦着他不准他洗澡,怕他冷冷热热地一刺激,半夜再发起烧来。
林染确实是头疼,药里大概有催眠的成分,陈弈白又调暗了灯光,他洗漱完换好睡衣,脑袋一沾上枕头就沉得抬不动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陈弈白看着林染睡下,坐在床沿,就那么看了林染好一阵。他伸手轻轻碰了下林染的唇角,慢慢低下头靠过去,十分克制地只在他梨涡处印下浅浅一吻。
“晚安,我的小染。”
试戏(十三)—回家(下)(2)
半夜里,林染却发起了噩梦。
往年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这梦逻辑自洽五感明晰,林染躲无可躲,只能任凭自己被梦境淹没,挣扎地十分无力。骤然惊醒,喘息也有些发急,待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意识到自己在陈老师家,心跳才渐渐平静下来。
冷汗发了一身,丝绸料子黏在身上直发闷。他心中千丝万缕的情绪渐渐散了,剩下的,只是深深的疲惫和倦意。
林然掀开被子挪下床,脚步虚浮地向浴室走去,他想冲个澡,水流能带走一些不想要的废情绪。
恰巧,次卧与书房仅一墙之隔。也恰巧,陈弈白还没睡下,在书房里看郑导新戏的剧本。静夜里,隔壁哗哗啦啦的水流声一出来,陈弈白眉头就皱了起来。
水流渐渐转温,林染收回自己试探水温的手,准备去解腰间的系带,忽然觉出不对来,一转头看见陈老师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看着他的神情有些严肃。
见林染看他,陈弈白松开手臂,一步一步朝林染走过去:“小染,你又不听话。”
林染这才想起陈弈白给他下的禁令,尽管心虚来得有些没道理,看着陈弈白步步逼近的态势,像是真的生气了,林染也说不上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往后退去。玻璃隔门一直开着,水淌了一地,林染本就脚底虚浮,这一退,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后,陈弈白吓了一跳,幸而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林染将他拽进怀里,总算是没磕碰着,这要真摔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弈白再好的修养,此刻也忍不住真生气了。他紧紧盯住林染,沉声说道:“两个选择,第一,乖乖躺回床上睡觉去,第二,你若非要洗,那我就陪着你洗。小染,选哪一个?”
陪着我洗?怎么陪?
一场旧梦本就压得他喘不过气,陈弈白这样的态度和言语更让他有些迷惑。林染抬眼看他,心中无奈:你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做的这些,会给我不该有的希望吗?
陈弈白直觉林染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委屈疲倦夹杂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又想他为何半夜会醒来,还冒着寒气非要来洗澡,心里猜测了几分,眼神和声音一并柔和下来,把人圈在怀里,轻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染想点头又忍住,垂下眼答非所问:“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