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因几日c—ao劳,十分疲乏,便没有同这些小辈一道用膳,只令卫况跟着说话,让崇明去陪着客人。一时桌上只有她们四人,气氛寂静,颇有些微妙。
亓徵歌同曲闻竹向来食不言惯了,一言不发倒是正常,但陆莲稚与崇明亦是埋头不语,连个眼神接触也没有,菜只夹自个儿面前的,头也不抬,令人感到有些微妙。
旁人并不知道,陆莲稚不说话是因为正和崇明闹别扭。她现下当真是一眼也不想多看崇明,生怕自己看见崇明那促狭的眼神,会再度暴起。
而崇明不说话却是心下十分复杂,一方面是回味着这些日子里陆莲稚同亓徵歌的相处,暗自咋舌;另一方面又时不时偷偷掀起眼皮看一眼曲闻竹,眼神带着几分猫儿似的狡黠与算计,心下想着怎么捉弄她。
一时几人各怀心思,默然无言。
晚膳后,亓徵歌同曲闻竹便一道去了别处探讨要事,二人谈起正事互不相让,神色颇有几分严肃。
陆莲稚知道这时候也不好去打扰,便听亓徵歌的话回了房去。她坐了片刻,到底觉得无聊,便又无所事事在自己房间门口转了起来。
她听亓徵歌依稀提到了一些清平王病情,也知道此番十分棘手难为,到了需要动用危险解法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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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王院落外,亓徵歌同曲闻竹在房外一株枯梧桐边站着。今夜云层浓厚,月色只从那云层中泄了几分极其微弱的光亮,在这浓黑的天中撕裂出了一道色彩微弱的小口。
梧桐树叶早已落全,只剩下细密的枝干层层叠叠,将昏霭的月色切割成无数。
亓徵歌穿得不少,但冬日夜里的冷风还是令她感到脸颊微微生疼。她同曲闻竹双双沉默着,立在梧桐树下。彼此间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此刻二人只需等待房中清平王醒来。
王爷的精神劲已然不大好了,每日里只会清醒上那么几次。攻毒一事迫在眉睫,便是今晚无论如何也要下个定夺。
二人也不肯去远处房中等着,都颇有些固执地非要站在门外一声不出地等。
直到过了不知几刻钟,房内终于传来了细弱的响动,亓徵歌与曲闻竹一时齐齐抬眸看去。
房中炭火很足,药息沉厚,屏风设了一层又一层,罗帷更是重重叠叠。亓徵歌同曲闻竹在隔间炭火炉边将身上寒气烤散了,才掀开了重重罗帷进入了王爷房内。
清平王先前沉沉未醒时,入目只仿佛一具嶙峋枯骨,令人触目惊心。
但此刻他睁开了眼,神智清明地向人看了过来。也就是这双眼,仿佛满盛了大漠风沙,又如同龙鳞苍松,刻满了生命的痕迹,却坚韧不坠,苍劲不屈,令人入目而来一时全然忽视了他身体的枯瘦羸弱,只记得住这双矍铄不息的眼睛。
这是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的眼睛。
亓徵歌看到这双眼后,几乎是立刻便放弃了先前坚持的所有想法。清平王是绝不会选择以一个浑浑噩噩废人的姿态继续存活的。
亓徵歌一时心下叹息。她觉得此番前来询问的答案在这一刻便已经水落石出,再明晰不过。
罗帷帐暖,炭火烘融,亓徵歌心下却无一丝惬意。透过这双垂垂暮鹰般的眼,她心下只能窥见广辽的滞塞沉重,与沉痛的家国之忧。
帐边的灯芯轻微爆响了一声,火光随之微微摇曳,仿佛是这窗外的寒冷夜息幽幽袭入,在这并不长明的长明灯边,萦绕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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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陆莲稚这边百无聊赖,一时与清平房中气氛截然不同。
陆莲稚练过了剑,而后又慢吞吞洗了个澡,现下正撑在热炕上小ji啄米似的打着瞌睡,等亓徵歌谈完事情回来。
房中炭很足,炕火也很暖,一时烘得陆莲稚燥热难耐,连脱了几件衣袍昏昏欲睡,望着桌上跳跃的灯火烛芯,眼皮儿打架。
她手摸着桌上陆离剑,指尖传来的冰凉温度倒是令她能够清醒几分。
灯火愈来愈暗,陆莲稚困意上浮间不由得抽出支精致匕首,有一遭没一遭地挑着灯芯。拨弄间整个房内光影摇曳,明明暗暗。
就在陆莲稚玩得起劲时,门口终于传来了响动。亓徵歌踏进房内,毫不意外地在自己房间里看到了陆莲稚,但有些意外的是,陆莲稚只穿了一件里衣。
“不冷么?”亓徵歌被房外一段路上的寒风吹得浑身冒寒气,甫一进门倒是被满房热息给蒸得有几分迷蒙。她看了一眼身边堆满了脱下来衣物的陆莲稚,解着衣襟问道。
陆莲稚见亓徵歌回来了,立即便清醒了过来,将灯芯果决挑断,房中立时明亮了一个度。
她撑着身子跳了下来,在亓徵歌身前站定伸手帮她解衣服:“不冷,热。”
说着她证明似的握了握亓徵歌手背,果然是极为炙暖的温度,将亓徵歌烫得缩了缩。
陆莲稚背对着房中灯火,将光影挡了部分,遮得亓徵歌胸前一结看不大清楚,便怎么也解不开。她只好微微弯腰将脸凑在了亓徵歌胸前,盯着用指尖一点点挑开。
亓徵歌低眉看着陆莲稚微微上挑、猫儿般狭长的眉眼,又见她如此认真为自己解着衣襟,一时心下怜意满盈,伸手拨了拨她额发,叹息般喊了声她名字:“陆莲稚。”
陆莲稚纤长眼睫颤了颤,抬起眼眸望着她笑了笑:“我在,怎么了?”
亓徵歌看着她眼中少年般执着笃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