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莲稚心下生出几丝新鲜感,沿着长廊走了起来。
此处是黄河以北有名的鱼乡,贸易往来并不繁盛,却也十分富庶祥和,时光都仿佛在此平息。眼下镇上医馆便也是如此,青萝绿蔓,斑驳浮影。
陆莲稚走到了长廊尽头,那里拱门弯弯,连结着白昼通明的厅堂,四下里安静得只剩虫鸣。
鬼使神差般,陆莲稚悄悄地走了进去,也只是多跨了这一步,她便在这一片清幽寂寂中看到了亓徵歌的身影。
亓徵歌穿着件雪青色衣裙,袅袅娜娜坐在乌色长案前,正提笔写着什么。陆莲稚看着她翩然于纸的笔尖和露|出了一小截的剔透手腕,便想起那句皓腕凝霜雪来,人间美景莫过于此。迷蒙的雾霭从她身边香炉中杳杳升腾,模糊了亓徵歌清妩的脸庞。陆莲稚心中痒痒的,想要开口,却又仿佛魔怔一般无法开口。
忽地下一眼,陆莲稚便清晰地看见,她身边悬着一块牙牌,在日光下温温润润地散着微光,牌面上写着曲闻竹三字,雕刻得如同贵胄信物一般奢丽尊贵。
曲闻竹。曲闻竹。陆莲稚陷入了激流漩涡一般,紧紧盯着那牙牌,沉默了片刻。
最终她还是吐出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开口道:“姑娘。”
亓徵歌仿佛早知道她要来一般,全无反应,也并未抬头,只淡淡问了一声:“醒了?感觉可好?”
陆莲稚走上前,便看清了她是在写一副药方,纤纤墨字,极为端方。
“嗯......好多了。”她走到了悬着的牙牌边,伸手拈住,抚摩着那冰冷光滑的表面。
她目光下移,轻轻落在了亓徵歌颤动的睫尖上。白皙的鼻尖,樱粉的薄唇,清雅的面容,每一样都是绝色,摄人魂魄。难怪如此,原来......她是曲闻竹。
陆莲稚何尝不知曲闻竹其人。药宗容决谷里桃李漫山,而曲闻竹名声却能够脱颖而出,作为最为出色的弟子,其医术灵根都为世人称叹。
这样的人物,难怪总是一段仙姿,带着一股清傲之气。曲闻竹出谷游方,可不就正如仙神下凡观览么?
若说如先前一般,她只是个江湖游方的医者,陆莲稚有十足把握可护她一生无虞,甚至还可以给她更好的前途。可她不是。她是曲闻竹,连容决谷里都受人敬仰的曲闻竹。陆莲稚灼灼的目光落在亓徵歌身上。
——她还能帮到她什么?她还会需要自己么?
“姑娘......是曲闻竹?”陆莲稚语气颇有些艰涩,缓缓开口道。
不是啊。亓徵歌心下微叹,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