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昱在无妄山庄住得很是惬意。
先不论庄内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且皆如他所料,粗眼看虽不张扬,但都是上好的,便是平日里他居于王府,有些时新的玩意儿也未曾见过。
看来这无妄山庄比他眼下所知的要厉害的多了。
此回来山庄借住,赵炎昱只带了张安同自己的府兵,一应被林晏君妥帖的安排下去了,此时他所居的院子,确实是个朝向不错,大小适宜的居处。
因着与林晏君的居院隔得不远,赵炎昱时常能看到他,以至于后来他每日都要去寻这位林庄主聊天打发时间。
“这是新近从江南带过来的新茶,王爷试试看。”林晏君亲自煮水泡茶,一手撩了袖子将茶杯递到了他的跟前。
赵炎昱道了声谢,接过杯子抿了口,确是唇齿留香的好茶,不由抬头看向对面之人。
林晏君是个儒雅之人,却又不似那些人般浑身泛着一股子咬文啮字的酸臭味,行风雅之事,又随性的似个江湖中人,不拘小节。
长相嘛,他细瞧了几天,发现此人越瞧越是让人觉得顺眼,俊美好看,让人忍不住想多瞧几眼。
论起来,让他去看那个京城名妓的脸,他宁可对着这位林庄主的脸,来得叫人舒心。
想起初见之时,他局限于他的美貌,还道是个简单的小白脸,甚至还猜想过他似都城里的那些贵权所喜的兔儿爷呢。
现在再想起,不由心生愧疚之意。
“王爷这几日在庄内住得可还舒心?”
赵炎昱正出神思过时,忽听得林晏君的问话,目光一动,回神看去,随之勾起了唇角:“有劳庄主费心了,本王住得很好。”
说起来,这庄里的厨子便请得极好,也不晓得以前在哪个大酒楼里做过大厨,那菜色花样多得紧。
他都连吃了四五顿了,每顿约有六七个大菜,三四个小菜,未见重样的,若不是与林晏君同桌而食怕失了自己王爷的架子,他还真想揪着送菜的小丫头仔细盘问盘问。
“在庄主这里吃得好,住得好,本王都快乐不思蜀了。”
赵炎昱笑着,目光落于林晏君的脸上,见他一副淡然的模样,到不似有多忧心自己在此处有何处不适的样子。
所以说,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然赵炎昱说得却是大实话,虽不至于真得到乐不思蜀的地步,但想来待他回京之时,这脸应是能圆上一大圈吧。
“山庄饶是再好,自然也是比不得宫中的锦衣玉食,王爷当真是抬举我了。”林晏君浅淡一笑,端着茶杯轻吹了吹浮于上头的茶芽,抿了一口。
赵炎昱回味着他的话,只是笑了笑。
不过都是恭维之言罢了,两人都晓得,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眼下他们只是相处了一两日的光景,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脾性,还需花些时日好好去了解。
两人一时无话,相对而坐,静静地品着香茶,倒是他们此时身处的亭外,花团锦簇,开得好不热闹,时不时随着吹来的清风带来清幽的花香。
“不知王爷此回前来守灵需要呆上多久?”
其实林晏君更想问的是,他打算在他的庄里住多久。
若是寻常人来借住,便是住上一年半载的他也不会多言,只是赵炎昱不同,他是王爷,安盛帝之子,但凡与皇族中人扯上关系的,大抵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若大的一个无妄山庄,可不能出些许的差错,这尊大神能尽早送走,还是早些送走的为好。
“说是一年,不过想来应该不会真得让本王在这里呆上一年吧。”赵炎昱微仰着头说着,末了那句话近似喃喃自语。
当初父皇确实是这般说的,一年,让他替太皇太后守陵一年,但可没说逢年过节的不许他回京,不是么。
而林晏君听他说到一年,当即沉下了脸来,想着这尊活菩萨要是当真在庄里赖上一年,变数太多,风险也太大了。
不成,他还需想个法子,尽早将人撵出去的好。
赵炎昱似未瞧见此时林晏君的神色,怡然自得的饮着茶说道:
“行宫那里我大抵是住不了了,日后怕是要在庄里叨扰上很长一段时日,自然,庄里因此所支的花费,本王会双手送上,不会占了庄主便宜的。”
虽说赵炎昱自觉脸皮有些厚,若赖上一天两天也就罢了,但时候儿久了,他也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再者,林晏君不仅是无妄山庄的庄主,亦是个商人,商者皆是无利不起早的,自己也不好叫他太吃了亏去。
林晏君的心思却不在银子上头,但他这般说了,自然还是要先应付一番,至于如何赶人再想法子便是。
“王爷太过客气了。”见赵炎昱放到桌上的空杯,他拎壶探身替他斟满。
将将倒好茶水,林晏君就被孟显叫走了,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方才离开,张安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王爷,京城传来消息,祁王奉命前去换防,想来今日应已离京了。”张安凑近赵炎昱,压着声音说道。
赵炎昱一手轻抚着杯身,一手曲指在桌面上头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引得张安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指上。
片刻之后,赵炎昱才出了声:
“无妨,皇兄素来行事比本王稳妥的多,此去定有应对,咱们还是将这颗心放在肚子里,好好享受眼下的安宁便好。”
末了,他笑了笑,看得张安连连点头。
的确如此,眼下在庄里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