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姆特。”
他这么突然就说了,前面又突然是分岔路,我打方向盘的手都有点应接不暇,绕过转盘,忙说:“是龙的名字啊!这名字很适合你啊,西方神话里的龙都是邪恶的吧,但是巴哈姆特那么强大却是善龙之王,很酷的名字,一点都不中二。”
“我是不是说我那时叫开膛手杰克你也能找一堆理由来夸我?”
这话说得很克制了,是分分钟可以笑你但分分钟给你面子的那种,我回放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特别像拍马屁的小弟没拍到位,被混世魔王学长嫌弃了,还得给自己找理由:“呃,因为我也喜欢巴哈姆特,还想过以后要养一条德牧,就叫它巴哈姆……特……”
完了,我简直对自己目瞪口呆!车厢里的氛围登时被我搞得尴尬得不行,怎么和偶像对话时保持智商在线就这么难……
我闭上嘴专心开车,偷瞄一眼塞林格,他胳膊搭着车窗,嘴角有浅浅的弧度,心情似乎不错。
我希望这首歌做出来能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没打算直接问他,还好他也没问我为什么问这些。只是离他说想用这首歌做手机铃声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知他是否还记得,不知这个惊喜还有没有效。
回家后我查看了一下lotus的行程,一周后要上一个访谈节目,趁这几天我联系了以前常约的录音室,录音室的主人ray大我两岁,大学毕业后乐队解散,他就自己砸锅卖铁地做了这个录音室。
我问他最近怎么样,他说:“老样子咯,你晓得吧,做录音这一行真的能见证这个圈子的残酷,好多面孔来过几次就再也不会来了,我挺希望他们是往高处走了,我这个小录音室满足不了他们了,但是往往他们都是走了,你还能来照顾我生意我真的蛮意外的。”说着拍拍我的肩,“朋友,什么时候你不用来我这儿了我会很高兴的。”
我打开吉他包取出电吉他,笑着说好啊我努力往高处走。
自然不会有那一天的,除非发生奇迹,但是我现在这样也很好,虽然不在梦想的中心,但是紧挨着他。
既然也不打算商用了,我俩对录制的水平就没有要求得特别高,录得很享受,木吉他清弹清唱take了两遍就完成了,只有塞林格的bridge部分比较花功夫,虽然电吉他和贝斯的段落不多,我还是不想将就,全都自己弹了,就鼓的部分用了合成器。
“好听!”ray双手叉在脑后,感慨地说,“想起我以前玩乐队的时候,那时候真好啊,摇滚真好啊……”说着忽然就低头往眼睛上一抹,“哎呀我其实不想说你的歌把弄哭了的,你要负责啊!”
我笑着敲了下玻璃,以为他在开玩笑,等人眼睛抬起来,竟然真的红了。
这么个大老爷们突然红了眼圈,我反而有点措手不及,心情很复杂,觉得这歌是写对了吧,但也有点心疼,心疼所有一旦拿起就放不下的人。
走出棚子时ray问我:“耳朵不舒服吗?看你录的时候一直在揉?”
我说因为好久没戴耳机录音了。
“这个巴哈姆特是谁啊?”ray好奇地问,“bridge是他写的?”
“嗯,我偶像。”
“你偶像不是塞林格吗?”
“是啊。”我背上乐器包,“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ray送我到门口,忽然又喊住我:“迟南,你还会继续来我这里录音吗?”
我回头,想开玩笑说你不是刚刚还让我别来了吗,但看见他站在那扇窄门前,那样郑重。
“会,”我说,“只要你这儿还开着。”
如果有一天我不来了,也不意味着我放弃了,只是没办法来了。
“嗯,”他说,“我真的不想整天录那些垃圾广告曲和口水歌了,一直没跟你说过,我很喜欢听你唱歌,你唱歌的时候像换了个人,巨帅,巨发光,巨有能量!咱们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我也可以给你当鼓手的!”
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我们交换了半个拥抱。我根本没有那么好,巨帅,巨发光,巨有能量的,是我们心中摇滚的模样。
来给我做鼓手这话讲出来就跟告白似的,虽然这话来得已经有点晚了,但是永远好过没有,虽然认识得有点晚,但好过从来不认识。
——
回家自己混完音,两天后怀着忐忑和期待将曲子上传到了网上,作曲和作词那儿写上了“ba”。没有写塞林格的名字,但是相信他会理解,我不想借他炒作,也不希望因为他私下给我写了歌,而让公司和许章再找他麻烦。
第二天就要录访谈了,上午我去接塞林格,刚开门就听见张姐的声音,她说:“换手机铃了啊?”
我赶忙收回了推门的手,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听见塞林格从楼上走下来,“嗯”了一声。
“这唱歌的声音听着好像小南啊?”
“就是小南。”塞林格说。
张姐的声音听起来更惊讶了:“啊?他还专门录歌给你当手机铃声啊?”
张姐知道我学音乐,但并不知道我也唱歌,在她的印象里大概只有歌手的歌才会有手机铃声下载吧,所以才会这么问,但这么问出来听着着实有点难为情。
塞林格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说:“这么说也没错。”
“嘿呀,你们音乐人还能这么玩啊!”张姐说,“本来我还想问这是什么歌呢,也想拿来当手机铃的,既然他是专门唱给你的就没办法了,不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