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斗胆,有一事请教圣上。”沉吟片刻,闵棠再度开口。
“既然爱妃心中明白这个问题不该问,那便不要开口。”
闵棠被噎,并不在意。不问就不问,只是母亲那枚印信还得拿回来。
“那可否请圣上归还臣妾母亲的这枚印信,它对臣妾非常重要。”
“不可,爱妃当年既然决意将印信放入棺木中,早已将其舍弃。太傅将其取出,它就是太傅之物。太傅丢了心爱之物,想必心急如焚。朕见太傅近来愁眉不展,恐怕与这枚印信有关,既是太傅之物,朕自当物归原主。”
果然是她爹从母亲棺材里取出来的么。活着的时候不在意,人都死了,取一枚印信放在身边,又有何用?
闵棠垂下眼睑,让人看不到她的脸,觉察不到她的情绪。
“不知那人从臣妾父亲手上盗走印信,目的何在。”印信,取信于人。那人盗走她爹的贴身之物,定有取信于她的意思。具体作用,闵棠不得而知。印信落到了圣隆帝的手上,一切都被扼杀在襁褓之中。
方才那番邀约之言,她只怕说错了。莫怪圣隆帝会冷哼一声,果真多说多错。
“自是用来取信于爱妃。若朕撞见爱妃的私情,少不得大怒,届时爱妃身上再添一个巫蛊案主谋的罪名,说不得现在重华宫的主人就没了。”圣隆帝说得云淡风轻,闵棠却听出一身冷汗。正如圣隆帝所说,那一天清晨,她和送信人会面的事要被圣隆帝撞见,第二天晚上重华宫再挖出诅咒七公主的人偶,以圣隆帝的脾气,后果不难想象。
“圣上那个时辰怎会到御花园去?”含元殿离御花园有一段距离,圣隆帝没理由大早晨不顾朝会,跑御花园赏花。
“朕的七公主生前最爱梅花,御花园里梅花绽放,朕为博女儿一笑,早起踏雪寻梅又算得了什么?”
的确,这件事放到一位普通的父亲身上不算什么,放到圣隆帝身上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若是别的君王做来,才会叫人吃惊。圣隆帝在后宫里率性的时候多。为了病重的女儿早起摘几支梅花又算得了什么。
七公主过世前,圣隆帝一下朝都会去漪澜宫看七公主。漪澜宫靠近御花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人在漪澜宫就能知道。可是那个时辰实在是太早了,即便圣隆帝歇在漪澜宫,谁又能保证他在那个时辰一定会醒着。
除非,有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醒。
七公主病情加重,漪澜宫里的动静稍稍大点,就能惊动圣隆帝。是了,前天圣隆帝夜宿漪澜宫。
那个时候,说早也不算太早。距离早朝也不过大半个时辰。圣隆帝即便醒了,事关七公主,也无心怪责宫人。届时,只要七公主提出想和圣隆帝一起去御花园看梅花的要求,圣隆帝就能看到她和送信人“私会”的一幕。
想通了这个关节,闵棠深吸一口气,才将将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七公主可是淑妃的亲生女儿。”闵棠看着圣隆帝,做不到波澜不惊。
她怎舍得用亲生女儿的性命来陷害别人!拿亲骨肉布局,淑妃的心,可真的太狠了。不说二皇子还是总角之年,即便到了问鼎的年纪,淑妃也不该拿亲生骨肉来填······
不对,若淑妃真的利用七公主来争宠,圣隆帝不会这么平静的站在这里和她说起这件事。皇嗣,圣隆帝一向看重。便是秦容刚出生那会儿,圣隆帝有所疏忽,皇后那里该有的都给重华宫送来了。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如此而已。”圣隆帝以十二字道出淑妃的真实想法,面上无波无澜。
七公主的病是满宫皆知的事,耗了几个月,想必圣隆帝和淑妃对七公主的病心中都有数。拖到后面,七公主已经是在与天争光阴。是以,圣隆帝才会在得知七公主想看梅花后,冒着风雪,摸黑出门,前往御花园为七公主摘梅花。而淑妃,也不过是利用了圣隆帝的这一点怜女心思,布下一局。
成则清除异己,扳倒闵棠这个地位相当的敌人。秦容有一个声名有污的母亲,即便长得再像先太后,将来问鼎大位的机会也不大。今日二皇子可以子凭母贵,他年淑妃便可母以子荣。七公主是她的骨肉不假,二皇子更是她的孩子,也是她将来的依靠。七公主的病已经没有好的可能,何不借她一用?
如此看来,淑妃的想法不难猜。一开始,淑妃命人从她爹身上盗走印信,是想利用父女之情引她上钩,却误打误撞,拿到了真正能引动闵棠的蔷薇印信。若非在信的右下角看到那朵蔷薇花,闵棠绝不会赴约。淑妃的计划几乎成功了,可她大约没料到这个局会被圣隆帝阴差阳错破了,送信人还没见到她就被圣隆帝抓到了。圣隆帝轻而易举地替闵棠抹去一劫。
淑妃的谋划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成了,可惜时运不济。
“臣妾还有一个疑问,请圣上为臣妾解惑。昨夜在重华宫挖出了绣有七公主生辰八字的人偶后,圣上为何认定那个人偶不是臣妾做的。”
“春花秋月的针线活朕已让人比对过,人偶不是她们二人的手笔。这等阴.私之事,不可能交给其他人做,所以能制作人偶的只有春花秋月与爱妃三人。爱妃的针线活当用四字形容,惨不忍睹。以爱妃的针线工夫,缝制不出那般精致的人偶。”
圣隆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