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将木雨的头发盘上,用簪子固定好,道:“成亲都讲究拂晓出门,当然要早早准备好,不能误了吉时,”说着,对着镜子扶了扶木雨的发髻,道:“成亲都要打扮一下,你看这不是好看多了。”
木雨本就长的漂亮,这会用上些水粉、膏脂,更是好看,乍一看,竟有些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来。
方言看着三个人忙活着,心中有些羡慕木家的热闹,感叹木家人关系真好。
见他站在一旁,木雨自镜中看着方言,问道儿,你看我可好看?”
既是大喜的日子,自然要说些吉利话,方言看着镜中的木雨,笑着应道:“你当然是最好看的!”
待收拾完,木雨便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对方言道儿,你看这衣服如何?”
方言也是拿他没办法,哥儿结婚穿的衣服没那么讲究,喜服本是两家人挑好的。
只不过木雨这件,袖口和衣摆都有些金线绣的云纹,这云纹是方言同木雨一起绣的。
见他故意这样问,方言也只好配合着,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这衣服甚是好看,尤其衬你。”
许是今日成亲高兴,木雨说的话比平日里还要多,一会打听打听嫂嫂们成亲时的事,一会与方言调笑两句。
待天边泛白时,便听见喜乐声由远及近,木家门前也响起了鞭炮声。
外面热闹起来,木雨反而安静了下来,他坐在凳子上嘟着嘴道儿,我这就要走了。”
许是这时才想起将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木雨的声音带着失落,还有着对未来的不安。
还未等方言说些什么安慰木雨,大嫂便催促道:“听这声音,应是到了院门口了,赶紧准备一下。”
着红衣的童生顺利的将木雨接走了,木家人也都跟着迎亲的队伍往赵村去了。
方言站在村里的土路上,看着远行的人群,心里空落落的。郑大宝已经走了一个多月,至今未归,如今木雨也离开了。
不知是起的早,精神不济,还是心中有事,难以集中精力,这一日方言有些浑浑噩噩。
待晚上睡觉时,又做起了噩梦。
许是受木雨成亲的影响,梦中的方言也穿着一身红衣,坐在屋中,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也不见人来迎亲。
方言跑出屋子,才见外面围满了人,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方言仔细辨了半天才听清楚。
他们说郑大宝已经娶了个漂亮的娘子,连娃娃都有了,郑大宝不会回来找他了。
望着人群外转身走远的人影,即使没看见脸,方言也知道那就是郑大宝。
方言想要出声唤他停下,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想要追上去,却怎么也推不开面前的人群。
委屈、无助淹没了方言,直到眼泪沿着鬓角流下,方言才从梦魇中醒过来。这会儿天还未亮,方言睁眼看着满屋的漆黑,擦了擦眼泪,他没想流眼泪,只是有些想郑大宝了。
将手伸到外面,方言在被子上写下“郑大宝”三个字,他已经能写出郑大宝的名字了,还会写“方言”。
将两人的名字,在一处重复写了许多遍,方言慢慢静下了心,他相信郑大宝迟早会回来的。
郑大宝还没回来,木雨却先回来了。
腊月初八这一日,天空飘起了雪花。
木雨本应在这一日带着相公回木家拜见长辈。可这木家人左等右等,午时都要过了,也不见人回来。
木雨的大哥、二哥便赶着牛车出了门,本是怕木雨路上出什么意外,想着去迎一迎,谁知快到傍晚时,二人赶着空车回来了。
不到一刻钟,眼瞅着天都要黑了,木家又有人赶着车出了门,半夜了才回来。
第二日,木家人又运了两车东西回来,张庄人才听到了风声,木雨竟然与那童生和离了。
方言只在清晨出门的时候,见到木家人赶着牛车出了张庄,也不知什么事,待午时归家,便听方老二说了传言。
方言不禁困惑,木雨才成亲不过三、四日,怎得就和离了?
张庄离赵村比较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清楚。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木家更不会四处乱说。
方言听到传言,有些担心,却也知道这会儿去看木雨并不合适,便也只有叹气的份。
谁知又过了一日,天刚亮,木雨的大哥便来方家寻方言。
见到方言,木雨的大哥也顾不上客气,直接道儿,木雨不大好,你可愿随我去看看?”
听说木雨不好,方言哪还能等,与方老二交代一声,便跟着木雨的大哥出了门。
一路上木雨的大哥也没再说什么,待见到木雨,方言才知道木雨确实不好了。
前几日还高高兴兴成亲的木雨,如今正躺在炕上,双眼无神,瞪着房顶,即使有人来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木雨露在外面的脸上有些青肿,嘴角也破了,显见这几日过的不好。
方言眼神暗了暗,他的印象中木雨一直是活泼的、简单的哥儿,心中的想法都表现在脸上,又因着是家中最小,备受宠爱,有些娇蛮,却也可爱。
木雨的娘坐在炕边,抹着眼泪,没有几日前的欣喜,只剩下苍老的面容。
她见方言来了,便站起身,看着木雨,道:“前天半夜接回来便是如此,”说着又看向方言,道儿,你平日便同雨哥儿最好,他这个样子,也不说到底怎么了,你帮我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