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扶植他成为新的大梁皇帝,他因此才愿意和北燕合作。”
摇了摇头,魏通天道:“没想到那时候倾心相交的人,到头来却只能共度苦难,不能同享太平。”
“魏帮主莫要太过感伤,人心是会变的,有时候谁也阻止不了。”萧景琰道。
魏通天转头看他,笑了:“我大概知道蔺少阁主看重殿下什么了。”
萧景琰迟疑了一下:“什么?”
“不变。”魏通天说,“世事变化,人世无常。可殿下心性,却如真阳灼灼,明月煌煌,亘古不变。难得遇到个像靖王殿下一样认死理守初衷的真心人,
就算是蔺少阁主这样清风明月不回顾的人,大概也忍不住想要帮你一帮吧。”
萧景琰大概也猜到了,那日生死关头,蔺晨选择留下来的理由。
——蔺晨将他视作朋友。
不是因为挚友嘱托,而是真正把他当做一个可以生死相交的朋友。
“我和我妹子打了个赌。”然后他听得魏通天说。
“什么?”
“我说我想要相信蔺少阁主这一回,我想要相信靖王殿下跟别人不一样。我妹子不相信,于是我说,我跟你打个赌,结果她输了。但是她输得很高兴。
”魏通天笑了,“殿下,您会是一个好皇帝的,看来我们这通天帮的太平生意还有好多年可以做呢。就像是蔺少阁主说的,盛世才有帮派,乱世只有匪
贼,您说是不是。”
“有个东西给您。”魏通天说,然后将什么丢给他。
萧景琰抬手抓住了。张开手来,一个小小的银色环扣躺在他的手心。
“这是什么?”
“名匠挽梦人亲制的耳鼓扣,是当年我娘死前留给我妹子的嫁妆。可我妹子说她一辈子不想嫁人,要一直留在我身边,所以这嫁妆看来是用不上了。作
为筹码,愿赌服输,就送给殿下吧。”魏通天说。
可是这会儿蔺晨看着手心里的东西,掂了掂,又把它递回给萧景琰。
“这么珍贵的东西,殿下自己留着。”
“拿着,”萧景琰推回去,“就当是赔你那把扇子的。”
“当真要给我?给了我,殿下可就收不回去了。”蔺晨手指一握,便把那耳鼓扣攥在手里。
然后他扬扬眉毛看萧景琰:“没想到殿下还记得我那把扇子,我的扇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又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倒是殿下,学会信口开河了?”
“什么意思?”
“梅长苏那家伙留给你的第三个锦囊,里面到底写的什么?”
“我都告诉先生了,先生不信,是先生的事。”
“他……真的要我走?”
萧景琰点头:“千真万确。”
蔺晨不乐意了:“好个梅长苏,用锦囊诓我来,办成了事,又拿锦囊赶我走?……我还偏就要多留一阵子。”
“先生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萧景琰笑笑,“靖王府的门,永远为先生开着。先生来了,不用敲门。当然,先生要走,也无须有后顾之忧。”
到今日,萧景琰终于明白了柳氏的话。
她说,这世界上最难的便是喜欢二字。
你若不喜欢,你便不能假装喜欢。
可是你若喜欢,你又不能假装不喜欢。
蔺晨总是自夸戏好。可是他萧景琰却决定要把这世上最难的一出戏演下去。
他必须演得像真的一样,真到终于有一天连他自己都信了。
——他萧景琰是蔺晨的朋友。
挚友写在最后一个锦囊上的留言当然不是让蔺晨走。
虽然字迹早被人间一捧寂寞雨浸成了一团看不清的墨汁,可是很早就看过锦囊内容的萧景琰却对那三个字了然于胸。
他知道小殊一直担心自己,入刀山火海无人来援,行孤夜暗路无人相伴。所以留给自己的那最后三个字,是林殊的嘱托也是心愿。
是啊,也许比起萧景琰自己,那个聪明绝伦的林殊还要更早发现了他对蔺晨的心思和情欲。
但唯有这三个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告诉蔺晨吧,萧景琰想。
——“留蔺晨”。
可是他留不住也不忍留,那个人的千里逍遥万丈疏狂。
是江湖客,便放他回江湖去吧。
相闻也是好的,他想,若不能相伴的话。
那么有一日,等到自己青丝成白鬓角染霜,却听说那个人又去了哪里剑挑天下客醉卧美人膝,大概也能会心一笑吧。
……然后自己也许会再次神魂震荡,回忆起那一年曾见过那个人白衣仗剑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