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卡萝琳提过这位兄长,只不过没人见过路希恩。路希恩比丽萨大整整十二岁,平时在大学里工作。仔细看,丽萨和他确实很像,除了发色和瞳色一致之外,那种整天穿正装、戴着眼镜、一本正经的气质也很像。
路希恩消瘦高挑,穿着衬衫、毛背心和西装外套,戴着无框眼镜——这点也和丽萨一样。不过,他看起来比丽萨沉闷多了,丽萨像个天天穿正装的大公司职员,路希恩则更像苍白的病弱旧时代贵族。
他站起来,左右看看:“请问你们有常用手术器械包吗?”
杰尔教官正好走过来,靠在墙边回答:“我得去库房找找,也许有,但不会太全,只有外科的几种。”
“好的。请问有手摇钻吗?”
“呃,什么?我们有冲击钻……”上次拆电梯门时他们用到过。
路希恩微蹙着眉毛摇头:“不不,不是要那个。我是说,开颅手术用的那种手摇钻。”
所有人都看向丽萨,带着“你哥哥到底什么来头”的表情。
路希恩叫丽萨过去商量,两人嘀咕了很久,像是在商定“手术”方案似的。
最后他们达成了一致,杰尔教官和前台的女孩也找来了他们想要的器械。
“我有个方法,也许能帮助你们的同伴,但我不保证有用……”路希恩说话声音很轻,就像浑身没力气似的。
“你去做就是了。”丽萨说。然后她看向协会的同事:“大概是这样的,黑月家有个方法,能强迫别人施法。比如,有的法术只能由施法者自己去改变或终止,而精神控制又对他们无效,那么我们的方法则可以强迫他们施法,强行调动他们的力量。”
“就像操纵提线木偶?”卡萝琳问。
“不,更像恐怖片里的邪教精神病院虐待病人情节……”
丽萨说完,叹口气,看了一眼路希恩:“我给你做助手?”
“你来做。我做助手。”路希恩说。
丽萨摇头:“我做不了这个。”
“你可以,如果你不做,我也不会去的,我可以现在就离开。之所以我同意来帮忙,就是为让你能有所进步。”
其他人有些疑惑地看着这对兄妹,任谁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
路希恩不是协会的人,甚至以前从未出现,他使用魔法时十分熟练,甚至比协会的驱魔师更优秀,大概这和他出身于黑月家族有关。
黑月家族几乎每个人都是魔法研究者,但他们却不愿介入任何超自然事件。他们与猎魔人组织、血族领辖、协会、各地的零散研究者都有联系,他们研究魔法、掌握魔法,但极少用它去做什么,也不热衷于拯救或猎杀。
丽萨曾经对卡萝琳私下抱怨过,她说她的家族气氛沉闷,就像把高中生涯里全校最无趣的学生聚集在一起。
现在丽萨看着那些手术器械,又看看路希恩,塌下肩膀。
她不愿意亲手做的原因很简单:这个法术相当残忍。虽然她并不怜悯恶魔,但施术过程实在是太过血腥了。
研究西多夫的锚点法术图纹时,她求助了兄长路希恩,并且希望他提供施法上的帮助,毕竟他们要对付深渊种。
路希恩同意了,但条件是“要让我看到,你独居的这几年仍有所进步”。
黑月家唯一的爱好就是大隐于市、在掌握魔法的路上不断前进……丽萨没有再争辩,她知道自己的兄长确实可以随时转身就走,而他们需要他帮忙。
兄妹二人走入隔离室,关上门。
外面的人起初听到西多夫在轻佻地取笑他们,接着他开始辱骂,最后变成惨叫……渐渐地,连惨叫声都没有了。
“二十八层的公司会不会听到?”史密斯望着隔离室。
“应该不会,我们做了整层隔音。”杰尔教官说。
黑月家的兄妹强行使西多夫身上的锚点法术再次运作。他身边渐渐出现悬浮的火焰箭矢,那是锚点中心被唤起的标志。
恶魔血做成的箭矢能把目标“钉回去”,就如同在海里扔下船锚的动作。锚点只承认当初施法者的血,以及只能被施法者启动。就算其他人懂得施法、能弄来血液,也无济于事。而黑月家的法术有办法强迫西多夫启动锚点。
“锚点准备好时,中心——也就是老巢,那里的门也会打开,等着迎接施法者。如果你们的同事能抓住机会,就可以逃出来。”路希恩说。
他的眼镜片和脸颊上沾着几滴黑色的血,让皮肤显得更苍白。
丽萨站在被束缚着的恶魔身边,咬紧嘴巴一声不吭。眼前的画面惨不忍睹,而西多夫仍还活着。
她当然很想救约翰和克拉斯,也并不同情恶魔,可她心里却总有什么东西在否定这一切。她闭上眼,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思考。
与此同时,在不知名的废弃酒店里,地下泳池水底泛起红光。
画有“深渊挖掘者”图样的符文在水中亮起,隔着水面,一阵风吹进屋子,带着树木与泥土的清香。
风是从水里吹上来的。这毫无科学道理可讲,但它确实发生了。克拉斯抱紧那颗心脏,和约翰小心地靠近。
“玛丽安娜说这里有守卫,”约翰警惕地看着池水,“难道守卫不存在了?”
克拉斯扯了扯他的手臂:“约翰,退后!”
约翰看到的是池水,克拉斯的眼睛看到的则是另一个画面。
池底的瓷砖缝在轻微晃动,上浮,越来越接近水面。
当它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