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灭厅里封存的历史档案,难道你都没浏览过?”沈夜说着,自觉好笑地摇了摇头,“也是,都是些无法挽回的陈年旧事,不看也罢。”
“我……之前一直忙着,唔,这次回去就看!”
“没必要。”沈夜的目光投射向远方,银月映在他的瞳孔中,明亮又孤单,“当年源地濒临覆灭之际,上面的居民绝大部分都是保守派,认为当时的技术完全可以改造源地,让其重新焕发生机。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坚持彻底放弃源地,外出寻找新的栖居处,因此被主流斥骂为叛徒。两派分歧越来越大,最终,这少部分人集结起来,耗时千百年建造了一艘飞船,离开了源地。”见谢衣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沈夜摆了摆手,“我并不认为当年的争论有对错之分,毕竟当时谁也不知道哪条是真正的出路。那时候……源地附近也有一颗被称作月亮的行星,飞船离开源地后,那颗行星是他们的第一个停靠点。”
“或许……他们还是舍不得源地?”
“也许吧。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星系环境变得越发恶劣,飞船最终被迫离开,开始了为期千万年的流浪。据记载,827是飞船离开的日期,而ly则代表着‘流月’,自月亮出发的流浪者们。自那以后不到千年,源地星系中的恒星坍缩,整个星系随之覆灭,流月成为源地最后的遗孤。”沈夜收回了视线,看着谢衣手中的月声,“月声是由当年在源地月亮上采集的金属烧制而成,整艘飞船上至今所剩的不超过五个。”
“这、这么贵重的礼物,我——”
“贵重么?但终究是死物。”沈夜握着谢衣的手指,把月声牢牢覆在两人掌心中,“我只是希望它能提醒你记住身上的重担,从而收起不必要的仁慈和怜悯。”
谢衣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被手背上自沈夜掌心传来的温度阻止了,他眨了眨眼,最终只是说:“我们一定能等到成功的那一天的!到时候我再和老师一起来这里赏月!”
到时候?到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沈夜垂下眼,沉默地收紧了握着谢衣的手指。
乐无异垂着眼,沉默地收紧了背后握起的手指。
“无异,我知道是你。”夏夷则的声音再度响起,“出来吧。”
“为什么?”
“我所说的都只是猜测,没有足够的证据。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
“你这是欺瞒。”乐无异摇了摇头,“你早就开始怀疑了不是吗?”
“没有,我是在听说你有和海市一样的异状才——”
乐无异讽刺地笑了笑:“夷则,认识这么久,我太了解你了。你在说谎。”
“是我不对。”夏夷则略怔了一下,爽快地认了错,“我有我的理由,希望你能体谅。”
“体谅?”乐无异往后退了一步,“我当然会。”
夏夷则朝乐无异的方向走了几步:“无异,我知道你很崇拜岳教授,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你——”
“岳教授是什么样的人,我长了眼睛,自己会看清楚。”乐无异瞥了一眼夏夷则胳膊上包着的纱布,“你还伤着,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无异!”
“我没事,只是事情忽然变复杂了,心情不好……你让我一个人静静。”乐无异说着快步离开了房间,夏夷则犹豫了一下追出门去,却只来得及看见对方的衣角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等他追进客厅的时候,乐无异已经不见了。他在各条走廊上转了一大圈也没能发现乐无异的踪迹,最后只好抱着试试的心态走进了乐无异之前停留过的书房。
书房里静悄悄的,宽大工作台前的凳子仍旧保持着被推开的状态。一大本厚实的研究笔记被摊开放在桌面上,夏夷则走上前去粗略地翻了几页,上面记载着一些仿生技术的钻研心得,他合起笔记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书房内间似乎有响动。
“无异,是你吗?”夏夷则扬声问。
没有回应,又等了一会儿,响动好像消失了。略踌躇了一阵,他还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内间的房门。
扑面而来的尘埃激得他喷嚏连连,内间仿佛在很早之前就被废弃了,地上横七竖八地码着材料和工具,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一行脚印清晰地印在地板上,延伸到看不见的木架后,夏夷则循着足迹向里走去,然而只是失望地发现架子后空无一人的事实。放在角落里的储物柜门虚掩着,年久失修的轴承发出咿呀呀的低响。
夏夷则上前阖上门页,不料被柜中掉出来的一截布料卡住了。他弯腰拎起布料想要塞进柜里,却被布料下遮盖的物体吸引了视线,鬼使神差一样地,他掀开了绒布,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尊栩栩如生的少女人偶,闭着眼安静地靠在角落,阳光自轻薄的窗帘后投射在她脸上,仿佛下一秒她就会醒来。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小巧精致得只能被摆在水晶展示柜里,柔弱单薄得似乎一经触碰就会化为飞烟。
夏夷则定了定神,轻轻地把绒布盖了回去,关上柜门从内间退了出来。
正当他准备掩上内间房门时,一个惊人的发现猛然跃入他的脑海——那尊被尘封的少女人偶的面容,和出发前叶海给他们看的照片上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一道娇憨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是谁?!怎么会在谢衣哥哥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