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微抬起头,观察谢衣的神色:“你有心事。”
“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谢衣略笑着摇摇头,眼中却蕴着几不可察的淡淡忧伤。
“谢衣哥哥,”阿阮低下头,捏着谢衣送她的草兔子指环转来转去,“你是不是在想一个人呀?”
“哦?这你也知道?不愧是万知万能的神女殿下。”
“我当然知道。”阿阮的声音细细的,夹在寒风里,要很认真听才能捕捉到,“我在巫山水边思念司幽的时候,也会在水里看见这样的眼神。”她顿了顿,又轻声问,“谢衣哥哥,你很喜欢她么?”
“喜欢谁?”
“就是你正在想着的那个人,她是谁?你很喜欢她么?”
谢衣一怔,执马缰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马儿被缰绳一勒,以为主人想要休息,便在路边停下了脚步。细密的雪花纷扬落下,沾在他的脸颊上,仿佛冰凉的泪水。
阿阮有些不安地在马背上动了动:“你不回答也没关系的,我就是随便问问……”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谢衣回过神,抖了抖缰绳,重新驱着马儿上了路。
“以前看见陵越哥哥有这样的表情,我也问他是不是在思念自己喜欢的人,就好像我思念司幽一样。”
“哦?那他怎么说?”谢衣的目光落上少女指间毛茸茸的绿意,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世上感情千形万状,并非一个喜欢能够形容。”青年军官的面容掩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天赋多情翻成恨,心间一字……误人深。”
“唔……不懂。”
“神女承天地灵气而生,心思纯净,何必非要去追问俗世的情爱纠葛?”陵越似有感叹,“世间劫数万千,最为复杂难解的,就是感情。情生如债生,一旦背负,由本生息,余生再难脱离,甚至可能会搭上自己的生生世世。”
“情生如债生……”谢衣喃喃,多年前那一场星际间的短途漫游冲破时间搭建的层层藩篱降临他的脑海——那双如宇宙般深邃的眼,那只如山岳般坚定的手,那句如咒语般诱人的话——“从古至今,这世上最难还清的,就是情债……”
阿阮看谢衣又无意识地勒停了马,有些莫名:“怎么你和陵越哥哥一样,一说起这个就发呆呢?”
谢衣摇摇头,驱离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那就不说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要是天黑还没到,恐怕还要在外面受一晚上冻,我就更对不起你了。”
“对不起的话就算啦,不过谢衣哥哥要补偿我!”阿阮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再给我编几个指环吧?我很喜欢呢!”
“没问题,到时给你编一窝小兔子!”
“怎么又是小兔子嘛,我要换其他的!”
“好好好,都听殿下的!”谢衣一扬马鞭,“驾!”
马儿受主人驱使,踢踢踏踏地加快了脚步。风雪中,山间小径上的马蹄印很快被湮没了。
“等一下,”靠在谢衣怀里迷糊着的阿阮忽然惊醒,握住了马缰,“有魔气。”
“魔气?”谢衣愣了一下,扬声喊道,“岁生?是你吗?”
一道人影自茫茫山林深处缓缓走出,沉默地朝谢衣俯身行礼。
“四号?”谢衣讶然,“他们把你……拨给岁生?”
四号没有回答,行完礼后就退下山路,朝山谷深处一抬手:“请。”
“谢衣哥哥,我、我有点儿怕。”阿阮盯着沉默伫立在山道旁的四号,不安地往谢衣怀里缩了缩。
“不怕,”谢衣替阿阮紧了紧斗篷,“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们就回巫山。”
“真的呀?!”阿阮高兴了没两秒,疑惑道,“你老是跑来跑去的,忙得很,怎么会突然要回巫山?是不是要丢下我?”
“不是,”话说出口的同时,一直萦绕在谢衣心底的念头终于成型,“我这次回巫山,是请你帮忙的。”
“唔?什么忙?”
“我想请你……帮我寻找凤凰金翎。”
“凤凰金翎?那可是很稀罕的宝物呀!你找它,是为了什么呢?”
谢衣闷了一会儿,低声道:“为了给你多做一个谢衣哥哥,你信吗?”
“好啊好啊,这样你就总有时间陪着我啦!”阿阮拍手笑着,一会儿却又沉下声音,“可是谢衣哥哥就是谢衣哥哥,哪怕再多一千一万个一模一样的你,谢衣哥哥也只有你这一个呀——”
“人小小的,心思倒不少。”谢衣笑了,“你说的没错,生命至为灿烂,至为珍贵,独一无二却又永不重来,我们每一个有幸拥有的人,都应对其敬之畏之、珍之重之……”
“生命……至为灿烂,至为珍贵,独一无二却又永不重来——风琊!”岳锦夜见到魔偶后一反常态地发了怒,“你利用下界人的宝贵性命来炼制这种伤天害理的兵器,不觉得罪恶吗?!”
乐无异一把捂住了嘴:“天呐!这、这都是活人做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也配叫人?!血脉肮脏,冥顽不化,被我挑选上做魔偶,是他们的荣幸!”风琊桀桀怪笑道,“怎么样?经过流月文明锤炼的人形武器,滋味是不是很销魂?”
“叶教授,这东西力大无穷,不怕疼也没有血,用枪效率实在太低。”夏夷则低声说,“我们要另想办法。”
岳锦夜已然退回其余三人身边,闻言道:“他们皮肤骨骼被煅烧炉炼制过,神经被植入控制系统,除了烧毁没有更快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