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影响!”赵苏飞快地保证。陈松茂一边探身将扳手伸进琴内,一边解释:“就是你跟我一起去雅韵那次,那个琴手小哥说他下周就不来这边演奏了……”
他简略地将事情讲了一遍,中间仍旧好几次被赵苏的口哨或者笑声打断,待讲到被宁思秦当做跟踪狂,赵苏已经笑得捶琴。陈松茂按了好几下键,感觉完全听不出音色来,推他一把:“去去去,出去笑完了再进来。”
赵苏仰天大笑出门去。他家琴房隔音不错,陈松茂终于得到一个安静的环境,一边暗自后悔不该在工作的时候跟他讲八卦,一边抓紧调琴。两个人的关系相当铁,陈松茂还没出师的时候就拿他家琴练过手,也曾经调出过惨不忍闻的音色,后来逐渐从练手过渡到真正的调试,一直到现在,始终都在给赵苏免费调琴,对他家这架钢琴了如指掌,因此真正静心工作起来,还是很快的。才十分钟,已经搞定大半。这时赵苏一推门又进来了,陈松茂头都不抬:“出去出去,我还差十分钟才搞定。”
“我不笑了,真不笑了。”赵苏抹着脸在旁边拖了个凳子坐下,“说真的,我长这么大,松茂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同辈人中最君子最认真的一个,居然有天会被人当成变态,哈哈哈哈,世界真奇妙。”
“嗯哼。”陈松茂一边辨认音色一边敷衍他。
“所以,这就是你找我打听他消息的那次了?”赵苏问,“后来呢,后来呢?”
“我去师门群问了下,打听到他们团经常在a师大合唱,你知道a师大那一片基本上都跟楚江琴行合作比较多,所以去找楚江琴行的师姐问了问,师姐帮我介绍了一下他们团的钢琴。”陈松茂说,“郑子均,他给的我这两张票。你认识不?”
“哦,他很厉害嘛!之前跟他一起参加过国际钢琴比赛,我第四,他第二。”赵苏说,“不过也就是互相认个脸的那种认识。所以,他答应了帮你解释?”
“算是吧。”陈松茂说着,站起身来又转了转扳手,“所以,这就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我去!我当然去啊!”赵苏都没等他发问,“我对这架琴的制作者他爹的三舅奶奶的坟头发誓,绝对不打扰你谈恋爱!”
“哪就到谈恋爱了。”陈松茂又好气又好笑,“交个朋友而已。”
“不是,说真的,松茂。”赵苏突然严肃起来,陈松茂转头去看他,见赵苏难得的一脸正色,“你真不是在自欺欺人?你什么时候对普通朋友这么上心过?何况你们现在连朋友都没做成?你就是在追他吧。”
平素不正经的人严肃起来往往格外具有杀伤力,陈松茂被他问得猝不及防,愣了一愣,一时竟无话可答:“……等调完琴,我想想。”
“可能不该我插手。”赵苏说,“但我看你这次真的挺迷他的。现在人家是什么人还不知道呢,你别太在意了。”
“……谢谢提醒。”陈松茂说。
接下来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陈松茂将剩下的工作彻底完成,弹了两遍,起身将琴凳让给赵苏:“你弹弹看。”
赵苏随便弹了一小段:“音色能不能再……‘收’一点?音质往里面压一下。”
陈松茂绕到后面稍微调了调,示意他再试。赵苏又弹一段:“行了!松茂你水平见长啊,有我在旁边干扰都能这么快调好。”
“归功于你家琴我太熟悉了,换了其他任何一架,我进门就把你踢出去。”陈松茂说。
赵苏过来帮忙他抬起后盖放回去:“票呢?你又夹书里?”
陈松茂取出票来,递给他一张,自己也顺带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地址:“a师大音乐学院星海演奏厅。你认得路吗?”
“认得,到时候你接我一起去算了。”
“也行。”
陈松茂抬头看看表,算上两人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虽然知道赵母多半也会在外面故意多留一会,还是先提出告辞。赵苏把他送到门口:“真的,你回去想想,你是不是真要追那个长发小哥。”
“好,我想想。”陈松茂说。
一出门,几点雨丝砸在头上,他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雨声本身是非常合适的白噪音,陈松茂回去的时候连车载cd都没开,就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将他和宁思秦目前的接触统统回顾了一遍。等他回到家,将车停进地下停车场,外面已经下成大雨,天色阴沉如墨。陈松茂到家先开了工作室的除湿器,然后去了阳台,把窗户开了很细的一条缝,听着雨声陷入沉思。
或许是因为他平素的理科生思维,陈松茂一向不怎么相信一见钟情。比起激情、冲动和热烈的感情,他更相信认真、严谨和科学分析能够做到的事情。天才的音准和节奏感让他在小的时候学起音乐来还如鱼得水,逐渐深入下去就渐渐觉得有心无力,也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需要激情投入的领域,因此转而去学钢琴调音这种更需要精密和细心的工作。他的上一段感情也是这样,平平淡淡地开始,客客气气地分手,比起热恋,更像是一次恋爱实验。
但是如今被赵苏点破,陈松茂仔细回想一下,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宁思秦是多少有些一见钟情的意思。否则,没有任何理由解释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