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曹操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门,索性也就不控制了,反正外面也听不见,“你管这叫没事吗,啊?!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不好使了?还是你觉得我是傻子,可以随便糊弄过去?!”
郭嘉虚弱地躺在他的怀里,承受着他的怒火,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委屈。等他吼完了,才慢慢解释道:“是抑制剂的副作用……没有生命危险,吃点药就好了。”
“药在哪?”曹操立刻问道。
郭嘉微微转头,看向搭在床头的上衣。曹操伸手够过来,一手抱着他,一手迅速把所有的衣兜摸了一遍,最后摸出一个扁扁的药盒:“是这个吗?”
郭嘉点头。
“吃几颗?”
“五颗。”
曹操打开药盒,想倒五颗药,但他的手在发抖,这一下就倒多了。郭嘉见状,也不等他把药数出来,直接在他手里抓了几粒塞进嘴里。
“我去拿水。”曹操对他说道。话音刚落,就见郭嘉喉头一动,竟已把药吞了下去。
曹操把剩下的药装回盒子放好,还是拿水来让他喝了几口,然后给他擦干头发换好衣服,把他挪到靠外干燥的那张床上。这一次他不再管是不是会挤到郭嘉,收拾完后就爬上去和他躺在一起,把他紧紧按在怀里。
曹操感到郭嘉的呼吸又轻又凉,吹在他的肩窝上,怀里的身体薄而柔软,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你留下来……”他闭上眼说道,把手指插进那微湿的发丝,轻轻抚摸着,“……别回去了。”
他说完后连自己都觉得无力。现在的他除了几个馒头和一碗粥,什么也给不了郭嘉,就连最基本的保护,都要牺牲郭嘉的自由来换取。
曹操感到郭嘉仰起了脸,气息掠过自己的下巴。郭嘉的声音还是微弱,却很坚定清晰:“我得回去。”
曹操没再出声,把他重新按进怀里。
可能是因为药片中有镇静的成分,这一次,郭嘉很快就睡着了。曹操睁着眼睛撑到天亮,他抱着郭嘉,心里面盘算着很多事。
曹操暗中做了一个决定。关于两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原本就没想好怎么告诉郭嘉,现在他认为更没有必要说了。
他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就把这事告诉郭嘉。虽然郭嘉问过他们分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当时他答得真假参半,没有把全部的实情都说出来。
他也没有告诉郭嘉,虽然他已经完成了觉醒,但他的精神图景中却留下了几乎不可逆转的损伤。他是一个有缺陷的哨兵。他庆幸郭嘉暂时失去了向导的能力,所以对此毫无觉察,否则以郭嘉的性子,绝对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疯狂事来。
郭嘉在这两年中已经吃尽了苦头,曹操说什么也不愿再加重他的负担了。
他抱着郭嘉想了一夜,直到天亮后郭嘉自然醒来。由于后半夜睡得还算安稳,郭嘉的气色较昨日看上去好了许多。
曹操把郭嘉留了两天,争分夺秒地让他休息,想方设法让他多吃东西。但郭嘉说不能让全军的粮草陪在这里消耗,当务之急是尽快拔营赶往鄄城,否则多耗一天便多一分风险,而当下的曹操已经担不起更多的风险了。
“其实袁军的伙食比你这好得多,我回去了还能吃好点。”最后郭嘉毫不留情地抱怨道。
曹操知道郭嘉是在安慰自己。郭嘉跟着他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待遇。就算是他在洛阳逍遥快活的时候,郭嘉过得也很简单,每天三顿饱饭几本书,几乎就成了郭嘉日常生活的全部。但曹操也知道郭嘉说得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要的是留下郭嘉一辈子,而不是在自欺欺人中能拖一天是一天。
第三天早上,曹操将郭图请到帐中,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他:曹家暂无迁往邺县的打算,但曹军可以作为袁军的屏障,公孙瓒也好,袁术也好,只要袁绍发话,他曹操都可以替他去打。
他把这些说完,视线便毫不避讳地转到郭嘉身上,停了一会儿,才对郭图说道:“奉孝留在本初那里,我很放心。只有一点,烦请先生转告——奉孝从小身子弱,频繁采血恐吃不消,还请本初看在往日与曹某的情分上,对他多些照顾。”
他把话说开,却示弱在先。他太了解袁绍了。此人越是在暗里逼迫谁,明里的面子就越不会落下。他和袁绍过去总算还是有些交情的,既然他已经甘愿被其当作枪使,这点面子袁绍不会不给。纵然他不能给郭嘉更多的保护,但他至少可以让郭嘉少受点罪。
谈话结束后曹操就让两人离开了。他注视着郭嘉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帐外,又凑到窗边掀开帘角偷偷张望,估摸着两人已走出营地不少距离,这才爬上哨塔目送其远去。这时候曹操突然很庆幸自己有哨兵的目力,让他的视野远超常人。尽管他知道郭嘉不会回头,但能多看几眼总是好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这之后曹操便又开始奔忙,辗转作战,马不停蹄,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军力,一边帮着袁绍东征西讨,此外还不忘于百忙之中见缝插针地收复了兖州。诚然他想要的东西远不止这些,但他信奉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无论他期许着怎样的宏图霸业,他都必须先打出一块足够大的立足之地。他既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