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回去,更不想去聚会,可如果去了,说不定那儿便能碰到程向正。
——他再也不想错过他了。
于是张凌谢绝了于陶的陪同,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跑到舞厅,他打电话求程向正出来,那人不接,张凌尴尬的坐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光怪陆离的舞厅一摇一摇的,让张凌害怕的缩在角落,周弥笑呵呵的挪了过来,笑着递给他一杯酒。张凌心中存着警惕,仍是谢绝了周弥的好意。
那时候,张凌就莫名感觉到了危险。
……
将近破晓,程向正还未有来的迹象,张凌实在等不住,担心父母忧心,只能先行离去。同身的周弥立刻站起要送他回去,张凌笑着说不用,只是心中微有不安。他自认与周弥是兄弟,两人有接触也是再正常不过,可今晚周弥与他实在亲密得有些过分,虽说他是喝醉了酒,可也不该如此失格。于是张凌一溜烟跑了出去,却不想在回头时猛然瞅见了偷偷跟过来的周弥,他吓得赶紧往外逃,却被暴露身形的周弥死死抓住了脚踝。
周弥也是体育生,国家二级运动员,专练掷铁饼,整个人犹如一座山,巍然不可侵犯。
张凌被压在下头,他拼死挣扎,只看到周弥烧红的一双眼,这人在他耳畔诉说着对他的绵绵情意,一点又一点的疯狂让张凌恐惧不已。眼看着裤子就要被扒下,张凌一个用力阴狠的猛踢他下身,借着这个契机挣脱开来,一路马不停蹄的向外跑去。
他那时整个人都是脆弱而又敏感的,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知道自己不能急匆匆回家,所以寻求安慰的张凌第一次跑到了程向正家,他蜷缩成一团,可怜的蹲在楼下,看起来就像主人遗弃的动物一般凄凉。
张凌哆嗦着身子,觉得自己要疯了。
——可他从未意料过,让他更为崩溃的事情,还在后头。
……
“张凌,不是我说你,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和别人打招呼不都是如此?开个玩笑罢了。”
“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基佬就看别人都是,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喜欢男人,周哥对你有点成见也正常。”
月光下,程向正背光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中,显得分外阴婺。他叼着一根烟抽了几口,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颇为不耐烦的靠在电线杆上等着来人回答。
其实他只要微微低头,就可以看到张凌脸上的痛苦与决绝,也许他心里仍然存在那份纯真的喜欢,只是被狐朋狗友借着同性恋这一身份嘲笑得烦人,于是烦闷淤积在胸口,只顾着自己发泄,不愿再分半点心思出来看看眼前这个曾认真喜欢过的人。
——于是有些东西就在刹那间被错过了。
无论是张凌心死如灰的决绝。
还是那份最为剔透的爱情。
张凌当时都不知道那时的他何来一股强大的毅力,撑着他突然低头笑出声,便连见程向正抬头看他,神态也自然的仿佛这真是个玩笑。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便是我小题大做了,也怪我没什么见识,比不得你们的相处。”月光下的少年神色淡漠,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微笑,明明最该是温柔,忽然却刺眼得厉害。“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两人本应转身离去,下次见面就再是欢喜,可在踏出脚步的刹那,程向正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感觉自己将要永远的失去什么,一种先天的恐惧笼罩了他的心房,可这些困惑和被压抑嘲讽的现实让他看不清所有,于是他只遥遥大喊了一声张凌的名字。
张凌用力挥了挥手,却是始终没有回头。
——那是他们见过的最后一面。
所以程向正永远也看不到张凌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他只记得那人挺拔的脊梁,直至消失的最后一刻,都牢牢的支撑住他所有的骄傲。
如果一个人真心喜欢另一个人,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在意,都不该是被如此对待。
谁不是娘生爹养,凭什么要被人如此糟蹋?
张凌在最后一刻,突然撕开了和平的面纱,将那些掩藏在美好底下的难堪全部抖落了出来。
他仔细埋藏好了这些令人疼痛的记忆,然后笑着哭,哪怕每踏出一步都感觉疼痛难忍,终也是慢慢的,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了困扰自己的一亩三分田。
再见了,我最纯粹喜欢过的你。
……
“他当时真是这么说的?”
于陶猛地打翻了茶杯,满目惊愕,苦丁茶流了一地,让张凌甚是苦恼。
“是啊。”张凌笑着回眸,仔细清理好了桌面,这才半真半假道:“所以说分开的时候一定要说明理由,说出你的付出和难过,否则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从未在意过。”
明明张凌嘴角带笑,可那句“从未在意”依旧狠狠刮过人的心肠,让人灵魂为之一震。
“可他也不该如此!!”于陶愤怒拍桌,胸腔里的一团怒火几乎要无处发泄,“你…你都要被…被那样了!卧槽!这个…这个死人渣!”
张凌无奈摇头,他慢慢安抚住跳脚的青年,嘴角勾起的弧度虽然苦涩,但依旧美好,“是啊,因而那一天我才如此伤心,也让你看到了我的失态。”
于陶心疼的摸了摸张凌的手。
“所以说上次打电话给你时,我才会那样崩溃。”张凌无奈摇头,叹息一声,他转头望着窗外,不知在缅怀着什么,“即便他曾这样对我,我也切断了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