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见杨飞这么早就回来,想问个究竟,可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杨飞脱了自己的破衣服和破鞋子扔到门外,光溜溜地往床铺里钻。
杨六连忙把衣服和鞋子捡了回来,家里可没多余的衣服了。走到床边,推推里面的人,"小飞,怎么了?做什么把衣服都给扔了?"
杨飞用被子蒙着头,大里头大喊大叫:"我不要穿这些破东西,人家都笑话我!"
杨六的脸色变了变,他最怕的就是杨飞被人看不起,所以才让他读书,就是希望他以后能出人头地,不会被人看不起,别像他一样。
"他们都笑你什么?"
杨飞一把掀开被子,大声地说:"他们笑我丑,笑我穷,笑我鞋子破还穿!反正他们都笑我!我不上私塾了,再也不去了!"当然,他可没把自己打了人的事给一并说出来。
杨六听完后,摸了摸杨飞的脑袋,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过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套崭新的衣裳和鞋子。这衣服和鞋子是他到布店里跟陈老板赊的,这钱也足够他做两个月的工了。
杨飞看到新衣服,别提有多高兴了,瞧也没瞧杨六破了皮的额头,抢了衣服就穿去。拉着杨六的手,说:"爹,好不好看?"整个孩子心系。
杨六点点头说:"好看。"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小飞,回到私塾后,可别打架了。"
杨飞沉浸在新衣服的欢乐里,没注意到杨六已经知道他打架的事,只是使劲地点着头说好。半点没记得先前是谁大叫着说再也不上私塾了。
反正杨飞是回了私塾,那些公子哥吃过亏,也没惹他了。只是经过他旁边的时候,那轻蔑、厌恶的眼神是赤裸裸的。
杨飞也不是好欺负的主,睁大了眼睛就瞪回去。
其实也就这样而已,杨飞被众人孤立了,但他倒也不怎么在意,自娱自乐。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那个爱讲八股文的老先生的课堂上捣蛋。要嘛在老先生睡着的时候划花他的书本,要嘛就是拿墨把他的胡子都给染黑了。
气得这老先生是吹胡子瞪眼的,"要不是你爹千万般求我,否则我是绝不会教你这顽童,可恨,可气啊!"
杨飞不以为然,继续他的恶行。
差不多十一、二岁的时候,杨飞已经彻底懂得什么叫贫,什么叫富。像陈简他爹是开酒楼的,李太他爹是给大官做衣服的,那就叫富。自己的爹是给这些富人打短工的,那就叫贫。贫活该给富的欺负。
所以,杨飞打从心底看不起自家的爹了。凭什么人家的爹一两年就能赚好多银子,自己的爹都三十好几了,还给人弯腰低头的。摆明了他就是个不务正业,没本事的人。
从那时候开始,杨飞也很少叫杨六"爹"了。有一次听临里的一个大哥叫杨六"杨瘸子",杨飞以后也就这样跟着叫了。
隔壁的大妈听了,直掐着杨飞的耳朵,"你这小兔崽子,有你这么叫爹的吗?讨打不是。"她早看杨飞这臭小子不顺眼了。
杨飞被掐得一只耳朵通红,痛得他直大骂,"关你什么事!你个老婆娘,利嘴鸡!"
那大妈一口气上来,就要拿藤条好好教训一下这没法没天的家伙。杨六在一旁看了,连忙劝阻,"小飞还是个孩子,七婶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听了这话,那大妈才丢下了藤条,顺了顺有点乱的头发,对着杨六语重心长地说:"我说杨六,好歹七婶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虽然你爹娘早死了,但你这人老实厚道!不用人教,自然长得好。可是你家那小兔崽子,越来越野,现在都敢叫你‘杨瘸子,以后怎么会把你放在眼里?所以我说,该打就一定要往死里打,要让他记得错,以后才不会犯。你看我家里那几个小子,哪个不是被我打到大的?"
"所以你的儿子才讨不到媳妇!"杨飞摸着被掐疼的耳朵,大叫。
"你这兔崽子......"那大妈作势就要去打杨飞,还是被杨六阻了下来。
"七婶,算了吧,他还是孩子,野是野了点,大了,懂事了,就好了。"
"让他杨瘸子扬瘸子地叫你也好?我知道你心好,宠他,但也不能这么个宠法吧?小心他以后变成狼崽子,反过来咬你一口,到时候哭都没用了。"
"大了就会改的。"
见杨六就是一根筋直到底,那大妈也不好说什么了,叹了一口,"那成,算我七婶多事了。你自己看着吧。"说完,就走了。
在经过杨飞身边时,杨飞得意地抬起头,使劲地对着她做鬼脸。
那大妈瞪了他一眼,说:"狼崽子,没心肝。"
见那老太婆走远了,杨飞用鼻子哼了一声,便揉搓着肚皮,对杨六说:"杨瘸子,我饿了。"
杨六叹了口气,给杨飞整了整衣服,就进屋做饭去。
第 二 章
可杨六的希望落空了,杨飞非但没懂事,反而越变越坏。私塾也不怎么去了,常常逃课跟隔壁村的大狗子、二狗子、小五、三儿他们一起去外面野,不到饿肚子了绝不回家。除了找不到大狗子他们,无趣,才勉为其难地到私塾里。但绝不是听老先生讲八股文,而是捣乱或者睡觉。那老先生对杨飞已经不抱希望了,只要不打扰到他讲课,他爱怎样,就随他怎样去。
那时候杨六并不知道杨飞逃课,问他为什么那么晚回家,他也只是说被老先生留堂了。杨六想,能多些时候在私塾里,也是不错的,就没去管了。
杨飞是大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