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而立仰头看了一眼窗外:“到哪儿了。”
“还有两站。”傅琅回答,“卫东他们家祖传法宝就是闹自杀是吧,怎么老子跟儿子一个德行。”
“别逗。”顾而立刚刚还挺沉重的心情一下轻松了起来。
“他们也就能威胁威胁你这种善良的小伙几了。”傅琅眼神儿凛冽,“换了我一分钱都不给,还得让他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你是不知道他家里那情况。”顾而立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三间瓦房,卧室厨房客厅都在一起。”
“世界上这样的家庭多了去了,累死你也拯救不过来。”傅琅低头说,“更何况,你也管不了他一辈子。”
“我知道是知道,但压不住他们跟我闹。”顾而立想起来有一回卫东海的牌友直接找到他那儿去要钱,问他是不是卫东海的侄子。
他们家那一帮子亲戚,个个都是妖魔鬼怪,见了顾而立就跟见了财神爷一样,先奉承后张嘴要钱。不给就翻脸。
“等会儿你就看着我怎么收拾他们,这种辣鸡,就得让我这种不讲理的人好好治一下。”傅琅沉着眼睛说。
“哟,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横啊。”顾而立说。
认识傅琅以后,他才真正了解到什么叫做“生物多样性”。
傅琅不讲理的时候能一脚把他给踹翻,单纯就是因为心情不好。
认真的时候,照顾人又特别细致,笑起来还挺暖心。
撒娇卖萌一把好手。
最主要的特点还是,他很骚浪,不,不是很骚浪。傅琅他就是骚浪本人啊。
“分人。”傅琅瞥了他一眼,语气挺软,“对你,我就横不起来。”
顾而立嘴角一扬:“狗蛋蛋!要抱抱!”
“傻逼逼。”傅琅手臂搭在他后背,轻轻搂了搂,“抱抱抱!”
第52章
傅琅从来不知道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三米见宽的小胡同,一溜儿排灰色屋脊的瓦房,黑色的电线缠绕在头顶,站在胡同底下往上看,天空被切割成破碎的矩形。
尼龙绳上晾晒着各色的尿布,有个女人蹲在门口洗衣服,抬起眼看他们,尿布上滴落的水砸在她的胳膊上,她却丝毫不自知,手臂机械的重复着揉搓衣服的动作。
傅琅皱了皱眉头,跟着顾而立继续往前走。
电锯切割木头的刺耳声音,夹杂着婴儿杂乱的啼哭,听得俩人都心神不宁。
这个破旧的小胡同,就像是没有被阳光照到过的阴暗角落,长满苔藓,哪里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感觉在这样一个嘈杂的环境里生活,就算是温柔的人,也会变得脾气暴躁。
“这什么味儿啊。”傅琅有点嫌弃的捂住了鼻子,快步走了过去。
“尿骚。”顾而立心情有点儿复杂的跟他解释,“这片儿的老房子没有卫生间,厕所建在房子外面,全靠人力清除。”
傅琅快速瞥了一眼被称之为“厕所”的小茅房,真的不敢相信脏成这样还可以上厕所。
顾而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第一次来我也挺不适应,感觉一来到这地方,我就有点儿呼吸不上来。”
是那种底层生活的压抑感让人觉得特别绝望。
傅琅点点头说:“有点儿。”
俩人停在一间,贴着褪色的春联的小瓦房前,顾而立轻轻敲了敲门问:“有人吗?秦阿姨?你在家吗?”
经过的邻居,看着他笑了笑,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这两个青年,一看就不是生活在这儿的人,他们哪会敲门,通常都是直接踢开就进去了。
顾而立皱着眉毛瞪了他一眼,邻居赶紧走开了。
隔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回应,顾而立直接推门进了屋。
进门是个大院儿,晒着各种干菜,晾着做豆瓣酱的豆子,微生物正在发酵,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种酸腐味儿。
这种味道对于傅琅来说是未知的,就像是推开这扇门之后的世界,隐秘而又凋敝,暗无天日。
以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贫穷,现在赤裸裸的展露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