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城。
丞相旧居。
朱红色的铁门内,黛色朱砂让人眼前一亮,陇长而又宽整的主道两旁并排着几棵参天大树,一步一景,浓淡相宜,而在那绿荫之下的小桥流水,潺潺清泉让冷弥浅心里止不住惊叹。顺着细小圆润的石子路缓走而行,穿过精美石刻雕制的石栏,冷弥浅脸上的惊艳之色溢于言表。
正跟李墨有说有笑评点着这园子的布局设计,冷弥浅远远看着凉亭中对坐的两人,突然脚下一滞,“你不是说只有你父亲大人吗?怎么凉亭里面还有别的人?”
循声望去,待李墨看清亭中的人时也微微讶异,“寒世子?他怎么会”
李墨望着亭中的人低头想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随即有些抱歉的看向身旁的冷洛,“我记得了,冷弟,我送字画给父亲的时候,正巧寒世子也在,当时他对你那副字画也是赞赏有加,说家宴的时候他也正巧就在旁边,他今天来这里,我想大概也是特地想见见冷弟你吧。毕竟,任谁看了那幅字画都会想要看看背后执笔的会是怎样的人。”
冷弥浅愣住,脚下的步子突然显得有些沉重起来,视线落在亭中那个穿着玉白袍子的人,眸间浮起疑惑,“寒世子?明若寒?就是那个很得皇上恩宠的但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
李墨闻言惊了片刻,随即四周张望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后才谨慎的点了点头,“对,就是他。你可别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在朝中的地位可比得上当朝皇子,如今东宫太子之位未定,很多皇子可都巴结着他呢。”
“这么厉害?”冷弥浅垂眸静思了片刻,“那感觉他应该是大忙人啊,怎么还有闲情到邙城来?”
“只要是寒世子喜欢的,皇上从没有回拒过,像四处游历这种小事就更是不用禀明皇上了。”李墨顿了顿,远远的朝凉亭里瞅去,“冷弟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他虽是皇上御封的世子,但为人却极为温润谦和,你不用太过拘束。”
冷弥浅听的嘴角直抽,不明白为什么李墨居然会说那明若寒会为人谦和有礼?难道这草包不知道人性都有两面的吗?!能在皇上面前要风得风有雨的雨的人,心思怎么可能会温润?
冷弥浅思绪捋的飞快,眨眼间便把如今的西陇国局势默了一遍。
这西陇国国土泱泱百万里,除了中枢皇权外,还暗流着两大家族势力,一个是北方的明若,另一个便是南方的伊藤。这两大氏族拥有的钱权势力不容小觑,曾有人暗地里说过,如今的西陇朝虽然国运昌盛,但大多的实权全在这两大家族手中,北方的明若以辅天子摄政为由同享天下,而南方的伊藤则兵权重握稳若泰山。
但说来也怪,虽然两大氏族南北对立,各掌重权,但百年来一北一南井河不犯,无论国君如何更迭,朝中南北两方的势力却总是旗鼓相当,这一点让冷弥浅着实有些想不明白。
抬眼瞥了瞥凉亭中的人,冷弥浅心下思忖,她千里迢迢女扮男装从南而来,再加上自己初到这异界,除了伊藤族人见过两次以外,再无熟人相识,更何况如今她又变了容貌肤色,就算面前是伊藤族人都尚不能认出她来,更何况明若寒这个外人?
思虑捋通,冷弥浅心下立安,抬脚间便已随李墨进了凉亭,而凉亭中的两人也早就站起身来迎接,只是看到冷弥浅时,眼里多了一份惊异。
“冷洛见过丞相大人。”行着书生之礼,冷弥浅不卑不亢。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冷先生请坐,”李然似乎极为高兴,赶忙将冷弥浅引到一旁坐下,“本以为墨儿的好友会是不惑之龄的夫子,没想冷先生竟会是如此年轻,着实让老夫我大为震惊啊!”
“是啊,本世子淫浸书画诗词多年,自诩结识了不少同道大家,却没有一位能有先生大才还如此年轻的,倒让本世子做了一回井底之蛙。”
温润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冷弥浅循声望去却正好对上一双打量着自己的眼,不禁愣了愣。
刚刚她身处庭外,只是远远看到一个白袍男子坐在亭中,如今两人近距离坐下,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李墨为何对明若寒有「温润谦和」一说。
男子很美,就算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冷弥浅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人,男子轮廓柔和,乌黑柔细的青丝,干净的气息,白玉袍子下略显单薄的身材,特别是那双澈亮纯净的眼眸犹如孩童,空灵剔透的不涉世间繁杂,让人有着说不出的谦和近人。如谪仙般的容颜更是让男子有着雌雄莫辨的特殊美感,那嘴角浅浅的笑意更是像极了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让人心底漾起柔柔涟漪。
看到冷弥浅有些发愣,李墨赶忙在一旁搭腔介绍,“冷弟,这位是寒世子。”
“寒世子有礼。”轻轻一俯首作礼,冷弥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漂亮的病秧子。
“冷先生不用太拘束,今日是丞相大人家宴,本世子也只是过来凑凑热闹,还望没有打扰到丞相大人。”明若寒眸间一转,嘴角浅笑的瞥向一旁的李然。
“寒世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怎言打扰二字?”李然蓦地大笑,挥挥手示意亭外的下人上前奉茶,“来来来,今日家宴,大家都不必拘束,快坐快坐。”
四人刚坐下,明若寒便将视线落在了冷弥浅身上,“冷先生可是邙城人?”
冷弥浅侧脸看去,只见身旁的明若寒正浅笑温雅的看着她,冷弥浅赶忙定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