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昏睡过去阿布拉克萨斯都会隐隐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睡着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个念头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待了足足七年。当年的灵魂交易到底算是一笔不亏的买卖,想起老博金肉疼的样子,阿布拉克萨斯就是在昏睡中也会忍不住微笑。然后笑着笑着,他就醒了过来。
他的儿子就趴在床边握着他的一只手,哭得声带嘶哑,眼睛红得像兔子。
“卢克。”阿布拉克萨斯心中了然。想必是代表他的护符终于裂开或者破碎了吧?也对,现在也确实到时候了。
“父亲……”卢修斯哑着嗓子喊,眼睛在阿布拉克萨斯憔悴的脸上打转,心里酸涩难当——自己和父亲才分开几天,他就瘦成了这个样子?
“叫爸爸吧。”阿布拉克萨斯眼底是难得的温柔,他吃力的想要揉儿子的脑袋——就像卢修斯小时候一样——卢修斯脸上有瞬间的怔忡,但很快低下头来将自己的脑袋蹭进父亲掌心里。“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这样叫回我。”
卢修斯眼睛酸涩得厉害,他抿抿嘴唇,闹别扭的撇开脸——还没忘记入学前阿布拉克萨斯板着脸对他说的——“你长大了,以后记得改口叫父亲”时的冷硬表情。可是这样的别扭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在想到阿布拉克萨斯目前的处境,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的马尔福少主人抖着嗓子喊了声爸爸——在父亲近乎宠溺的注视中。
“七年前我意外中了一种很厉害的诅咒,”阿布拉克萨斯声音平稳自然的说,他用眼神制止了卢修斯询问的意图,“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卢克,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没有人能让一个马尔福吃亏——这种诅咒会随时让受咒人在睡梦中逝去——没有半点挣扎或者别的反应,安静的死去。”阿布拉克萨斯叹了口气,“我不畏惧死亡。这一辈子我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得多,比起大多数人,我真的很知足。可是——”他语气略顿,看向儿子的眼神头一次掺上了留恋,“可是我的小卢克怎么办?他才刚收到的入学通知书——他才十一岁。”
卢修斯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般,木偶似的看着他的父亲。他的大脑却在这一刻疯狂运转起来——他和父亲是什么时候渐行渐远的?想起那日入学前阿布拉克萨斯突然找到他泼冷水的举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必须想个办法,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扔下我的儿子,”阿布拉克萨斯闭着眼睛微笑,这个时候睁眼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负担。“老博金那里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老玩意儿,我从他那儿得到了一个远古炼金术师留下的挂件,只要戴在身上它就能冻结诅咒,延续我的生命——”并在契约达成后取走我的灵魂。
“那现在您为什么不用它?”卢修斯忍不住开口。
“因为它已经无效了。”阿布拉克萨斯叹息着,“几天前它在我的眼前化作灰烬。”
卢修斯用劲攥着自己父亲的手,“那我再去老博金那儿找!哪怕把他那家黑店翻个底朝天,我也要——”他声音哽在喉咙里。阿布拉克萨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睛,与他如出一辙的灰蓝眼睛柔和的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您已经找过了是吗?已经全部找过了……是啊,七年,您有七年的时间挽救自己的生命……可是、可是都失败了?这就是您常年在外的原因吗?您是为了解除身上的诅咒,所以才……所以才……”才总是在我的生日宴上匆匆离去,总是在每一个家人团聚的节日放我一个人在偌大的庄园里承受孤独?
卢修斯突然很想给自己一耳光!在他怨天尤人的时候他的父亲在死亡线上挣扎他却浑然不知……甚至故意与他赌气,和他越发的疏远……梅林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绝望淹没了卢修斯的理智,心如刀绞的铂金贵族将脸贴在父亲冰凉的手背上,灼热滚烫的泪彷佛落进了阿布拉克萨斯的心里。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奈,他艰难地伸出拇指去揩拭儿子落在他手上的眼泪,“卢克,我的时间不多,现在可不是哭泣的时候啊。”这样的话明显起了相反的效果,卢修斯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很快将床单浸得透湿。
阿布拉克萨斯无奈地帮他擦着眼泪,声音羸弱却异常清晰的说,“卢克!振作起来!让我看到一个马尔福继承人应该有的样子!不要让我失望!”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唤醒了卢修斯濒临崩溃的理智。他下意识咬住自己的下唇,企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幼就刻意训练的情感控制让他完美的做到了这一点。他终于不再哭了,只是啜泣,小小声的啜泣——一声声戳痛了阿布拉克萨斯的心。
“西茜是个好姑娘,能够娶她是你的幸运,卢克,你要好好对她,早日生下马尔福的继承人——呵,只可惜我是见不到了。”阿布拉克萨斯眼中显而易见的遗憾让卢修斯心中一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他居然拉着父亲的手放在了他的小腹上——这个动作让阿布拉克萨斯不解的眨了下眼——“父亲,您……您的孙子……”耳廓瞬间撩上炙晕的马尔福少主心下一横,毅然决然的说,“他就在这儿!”
阿布拉克萨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良久,他才像触电般的将自己的手弹开,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羞愧欲死的儿子,“卢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