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笔杆,我眉头都没皱的一下,便在那公文上写了八个字:发配疆外,永不入境。
爹爹的公文堆积如山,有大血大案,也有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寻摸着,再帮爹爹批阅些吧,以减轻爹爹的负担。可这一批二批的,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就看爹爹不可置信的看着公文问:“渊儿,这,这都是你批的?”
“我见爹爹平日里批阅公文有些累,便想帮忙”说着说着我才想起,我才八岁而已。貌似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情。
稍作平和后,我爹拿着张三的案子公文问:“渊儿说说,为何要发配疆外?”
见我爹是正儿八经的问,我也不顾虑年龄问题。敛容道:“渊儿以为,若是朝中哪位大臣犯了叛国之罪,本该诛连九族。但若得皇上怜爱,也充其量就是发配边疆。爹爹是个爱民如子的良官,李四又罪不至死。但若是爹爹关他几月然后放出,难不保张三家人报复,杀人残命。还是发配疆外的好,虽苦了些,但起码可保他全命!回头同表婶交待时,也不会犯了说辞!”我想我爹这些日子苦恼的原因也是因为寻不出两全其美的策法。
听我说完之后,我爹瞬然豁朗一般,抱起我说:“我儿子果然是个天降的奇才!”其实奇才什么的,我当之有愧。只是不巧当过几天官儿,也不巧当过几天君王。
自打那之后,我便时常的替爹爹打理公文。
“哈哈哈!”
雪继续下着。我还未走到前厅,就听见一声大笑朗朗乾坤。虽未见其人,但听那声音却是和我一样的少年老成。有那么一瞬的念想,我会想笑声的主人是否同我一样,有前世记忆的人?可寻思寻思,几率不大。事实证明,不光几率不大,压根儿就不可能。
“好漂亮的娃娃!”刚踏进前厅的门槛儿,就听那声音说。
我微皱了下眉头,因我不喜人叫我娃娃。抬头朝他看去,他骨骼明朗,界限分明,眼睛亮如曜石。玄青色的袍子把他显得更加沉稳,沉稳中是一份傲然贵气,贵气中隐含着熊然霸气。世间能够如此的人,只有一人,便是那坐在龙椅上的人。看看年龄,他也不过比我大不了几岁。所以说他是皇上,为时尚早了些。
“小可见过太子殿下!”我单膝跪地,俯首称臣。我若没记错,太子冥华十五岁,近日北上体察民情。
略微的差异,但片刻后平缓道:“好聪明的娃娃!”喝一口茶后,见我跪地不起又说:“起来吧。”听声音,被我识破了身份,他似乎觉得无趣。
冥华北上的这段时间,本该住在表叔家中。但不知为何,偏偏要住在我家这破烂堪比牛圈马舍的破地方。而且有客房不住,非要住我的房间。我爹自是不亦乐乎,可苦了我本就不大的床又蹭来一个人。更何况,我本就不喜欢与人同睡。
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迟迟都不睡觉。冥华倒是睡得一丝不苟。三更天时他醒来,见灯还亮着,而我趴在窗边看着月亮。那月亮,同五百年前,一千年前,两千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怎么还不睡?”揽一揽衣衫,冥华问。
“睡不着。”我淡漠的说。看都没看他一眼。
然后他又说:“你这么小就熬夜失眠,以后可怎得了?”
“习惯了!”我继续淡漠。
“习惯了?”冥华好奇。显然他不知道我所谓的习惯了,是不知哪一世我征战沙场,十天十夜都不曾合眼的情况比比皆是。
“没事,我就是不习惯同旁人一起睡!”怕好奇心强的他继续问下去,我解释道。他若继续问下去,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回答。告诉他我是个记得每一世记忆的怪物?这种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