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尽言睡得正香,被人捏着鼻子强弄醒了,睁开眼,外面还是一团漆黑,他看不清是谁在捏他的鼻子,下意识地扬手便是一招“白鹤亮翅”向对方招呼过去。黑暗中听见有人“嗷呜”一声,那人松了手,蹲身下去,有点痛苦地说:“死小子,有你这么欺负哥的吗?”
莫尽言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压低了声音问:“许哥,怎么是你?”自从进了新兵营,莫尽言就尽量避免跟庄许接触,以防大家认为他套近乎拉关系,自然怎么也不会料到这大半夜的庄许会出现在自己床边。
庄许揉着鼻子,直起身来:“赶紧起来,跟我走!”
莫尽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庄许半夜来访,肯定是有事发生了,便迅速穿戴齐整,跳下床来,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这才出声问:“许哥,出了什么事?”
庄许扯了个懒腰,闲闲的说:“你们新兵营出了个逃兵,还是你们伍的。”
“啊?谁啊?”莫尽言吃了一惊,这些新兵,除了自己,个个都是军户出身,全都是登记在册的,逃得了自己,也逃不了一家人,谁会蠢到去做逃兵。
“一个叫孟长龄的家伙。”庄许答,“今天晚上正好我的部属值守,在军营门口抓住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拷问,话还没说呢,便先哭了,说想家了,想回去瞧瞧爹娘,真是个怂蛋。”庄许不屑地嗤了一声。
莫尽言:“……”他真没想到孟长龄会做逃兵,平时满嘴的仁义道德,一副清高样子,那家伙还会被吓哭?
庄许又说:“守卫扭了他送到温建那儿去,温建多问了几句,那家伙便交代说,是你告诉他不久要去上战场抗倭,他害怕了,便想回去找家人商议一下对策。温建认为你有动乱军心的嫌疑,所以要拿你是问呢。”
“!”莫尽言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许哥,这不是事实吗,怎么是动摇军心?还有,来叫我的怎么是你?”
“这事说起来也怪我没提醒你,在你看来,上战场杀敌正是你入伍的目的。但是许多人却是为了完成朝廷摊牌给军户的任务而来的,还有一些人是想以此作为仕途的跳板而入的军营,没有几个真愿意上战场杀敌戍边、保家卫国的。”庄许看着走在自己边上的莫尽言,颇有些感慨,“小言,杀敌卫国并不容易,所以你要好好想清楚。”
莫尽言沉默不语,这事在他来说,完全没有再考虑的必要,他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支撑他活下来的信念,便是滔天的仇恨,如若不去报仇,他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不过,这话他必然是不会跟庄许说的,说给他听,只会徒添他的忧心。他继续追问:“许哥你还没说,怎么是你来叫我。”
“这个啊,是我的部属通知我的。”庄许在一间亮着灯的营房前站住了,“到了。温建这个黑脸判官,喜欢唱黑脸,一会儿你如实说便是,只说自己不知道这是军中机密,是不能随便泄露的。”
莫尽言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问,为什么庄许的部属会知道自己和庄许的关系比较近。
庄许推开门,涌进去的风将桌上豆大的油灯吹得闪动了几下,几乎以为它要灭掉,然而摇曳了几下又亮起来了。
庄许进去,对身后的莫尽言说:“将门带上。”
莫尽言在后面将门带上,转身过来时,庄许和温建已经打上招呼了:“老温,这么晚叫我兄弟来做甚么呢?”说着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温建自打庄许带着莫尽言进来,脸上就一直保持着不温不火的状态,看不出情绪。莫尽言知道这个百户大人一向冷面冷心,但也确实是本事了得的,自己是凭实力说话,倒也从未怵过,而温建显然也是认可他的实力的,所以才提拔他做了伍长。
莫尽言走上去,恭恭敬敬道:“温大人,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