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婉抚上薛少安骨节凛凛的背,“就好像是…”
薛少安抱住辛婉,贴上她起伏的心口,“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觉得能和你一起,便也不怕死了。”
——“侯爷能得真心喜欢的人做妻子,为什么不让灿儿也得所爱的人呢?”
“婉儿。”薛少安忽然抬起头直直看着心爱的妻子,“这么多年过去,当年我执意要爹娘留下你,你远离家乡嫁到边陲,嫁给一个快要死的人…你有没有怪过我?”
辛婉摇头,“世上没有人比你待我更好,我怎么会怪你?要不是我留在这里,怕是也早死了…侯爷大恩,婉儿永世不忘,这辈子报不完,下辈子…”
薛少安欣慰颔首,“我执意要留下你,也不管不顾你在老家有没有心上人,事后想起,也怪自己年轻时太倔强。你不怪我不怨我就好。”
薛少安的身子还是虚弱的,刚刚的激动让他嘴唇发青,话音也有些哆嗦,辛婉熟练的调弄药丸,又端上小炉上温着的参汤,薛少安服下药丸,又小口小口的喝下参汤,眉眼里满是踏实。
雅苑里,栎容来回已经不知道踱了多少遍,手指头都要被自己拨弄断,她不是朝雍苑那处看着,也不知道紫金侯夫妇答不答应自己和薛灿一起。
要是不答应…栎容双手握紧,那就拐了薛灿一道去做入殓的营生,总不会饿死。
要是答应…栎容环顾华丽丽的四周,自己就要留在这里了?做紫金府的小侯夫人?栎容掐了把自己的腿肉,可别是在梦里还没醒。
栎容疼歪了嘴,不是梦。
薛灿悄悄走近,注视着栎容焦躁的背影,唇角荡起怜惜的笑容,栎容蓦的转身,薛灿又变作一张阴郁的脸。
栎容心一冷,双手攥住了衣角,“他们…不答应?”
薛灿淡淡叹了口气,“侯爷固执,夫人怎么说他也不松口…”
栎容像是要哭出来,忍着眼泪道:“薛灿,你又肯不肯和我回阳城?栎氏义庄,你敢是不敢?”
薛灿屏住笑,“我有什么不敢,只是…我不会入殓,你也愿意我赖在庄子里?”
栎容拉住薛灿的手,“没有锦衣玉食,总不会让你饿死。你要是答应,我们现在就走。”
薛灿动也不动,栎容急道:“你唬我,你根本舍不得离开紫金府。”
薛灿揽住栎容发抖的肩膀,忽的把她搂进深怀,“傻,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
——“你逗我…”栎容昂起脸,见薛灿松开眉头露出笑容,气的直捶他的心口,“好你个薛灿,他们明明答应,你骗我!”
薛灿把栎容抱得更紧了些,抵着她渗出汗的额头,栎容张臂环抱住薛灿,薛灿低笑道:“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想不到也有怕的。今后也不用死撑什么,凡是都有我在。”
已近子夜,院里依偎的俩人还是没有睡意,薛灿含吻着栎容的指尖,温声道:“我是个粗人,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缺些什么。夫人会提醒颜嬷给你备好所有,要是有你不得心意的,就去告诉颜嬷。紫金府办喜事难免繁琐讲究,你可别不耐烦逃了去,记得我说的,这趟回来,你就别想离开。”
——“逃我就是傻了。”栎容健气笑着。
薛灿黑目闪出炙热的火苗,他想多留,但还是艰难的站起身,“这几天,我会去后山矿堡,阿姐会陪着你。”
——“矿堡?”栎容低念着,“就是你家掘乌石炼乌金的地方?”
“在东山。”薛灿点了点头,“所有的乌金都在那里冶成,再挑出最好的送去鹰都。自从我到了这里,阿姐当我真的是薛家流落在外的骨血,她把会的都交给我。爹身子弱,阿姐毕竟是个女人,矿堡的事我也要去分担些。”
“薛莹真是个好人。”栎容由衷道,“她拿你当亲弟弟。她不知道…你是…”
薛灿低下声音,“阿姐不知道,知道了就是压在心上的石头,侯爷知道,这些年常常心悸难眠,又何必让阿姐受这个苦。紫金府上下数百口人,湘南更是有太多会受牵连的百姓,侯爷和夫人收留我也是步步惊心…”
“不说这些了。”栎容捂住薛灿的嘴,“你姓薛,你就是薛家的儿子,其他的我也不记得了。”
薛灿无可奈何的摇着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雅苑,苑门掩上的那刻,他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门缝里,栎容也正笑目弯弯看着自己,想到今后都会有人在家守着自己,薛灿心头也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