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易向来恃才自傲,刚才那对联自己也是苦思悯想,虽未得解,但若再宽限片刻,说不定就可对上,谁知让章臣抢了先,心里其实已有不快。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表妹柳映寒竟怂恿自己来结识章臣,虽说有万般的不情愿,但也不想失了风度。眼下来了两个江湖剑客,突然心生一计。对着章臣念道:“自太祖建国以来,治国有方,重文抑武,任用赵普、吕端、寇准等良相,翰林院内更是各个才学斐然,如今我泱泱大宋,国泰民安,百姓无不安居乐业。”钱易声情并茂,虽说是对着章臣讲,实则声调极重,充斥着整个大厅。讲到此处特意用余光瞄了下那两剑客,颇具挑衅,继续道:“那些舞刀弄枪的莽夫,只会恃强凌弱,惹是生非,更有甚者,占山为王,为祸一方。”
那少年剑客年轻气盛,对钱易的指桑骂槐,已然怒火中烧,欲拍桌而起。而中年剑客显然沉稳得多,斜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冲动。少年剑客只好做罢,但还是忍不住乘下口舌之快,厉声道:“那赵匡胤当年也是一届武夫,陈桥兵变,夺了那柴氏江山,这么说来,他这般所为也与强盗无异?”说完便哈哈大笑。
钱易这时并未答话,而是两眼望着章臣,一副我已经词穷句尽,接下来看你发挥了的样子。章臣则毫无戒备,之前由于背对那两位剑客,没瞧清对方模样,便起身回头,抱拳作揖,道:“这位少侠此言差矣,当年前朝周恭帝年仅七岁,自当不能料理朝政,而且当时太祖也是受周恭帝禅让而登基为王,才创我大宋。”禅让是帝王之间不同姓氏的传承,比如伊祁姓的尧让位给姚姓的舜,舜让位给姒姓的禹,这是一种“拟父子相继、兄终弟及”的王位继承制度,是对正统王位继承制的模拟。章臣语毕,在场的书生无不叫好。
少年剑客登时怒火中烧,拍桌而起,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就知道粉饰太平,明明是强取豪夺,却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章臣见他言语已然冒犯皇权,若被官府知道定有牢狱之灾,便劝道:“奉劝阁下还是谨言慎行,此话若被差爷听着了,恐怕会大祸临头呢!”
谁知那少年剑客愈加得狂妄,喝道:“你当小爷我吓大的吗!今天我不仅说了,而且我还要做呢!”说完,早以欺身而至,挥掌即出,结结实实得打在章臣胸膛。登时将他飞出丈余外,撞在一侧的柱梁之上,口吐鲜血,不省人事。那少年剑客史料未及,自己虽在气恼当中,却也只使出了七成的掌力,殊不知这书呆子如此得不禁打。
“胡闹!”中年剑客厉声道,随即提剑夺门而出。少年剑客虽是江湖中人,伤人无数,但是对手无寸铁之人却从未动手,一时间不知所措,但是既然父亲已去,也罢,自己便随之而出。
虽说钱易是有意要激旁坐的剑客,但是事态的发展却也出乎他的意料,本来只想让意气风发的章臣出点丑,谁知几乎出掉人命,不过反过来一想,如此便去掉一位殿试劲敌,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章臣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内,室内的摆饰看来应该是一家客栈,这才想起日间被那少年剑客重掌打伤之事,顿时胸口疼痛难耐,撕心裂肺。正想起身倒杯茶水,忽听门外有俩个人在谈话。
“你这碗里是什么”一男子道。
“回少爷,这是小姐刚给章公子熬的药。”听声音该是钱易和他那书童在讲话,得知柳映寒在为自己煎药,心下不禁感激。
紧接着又听那钱易道:“唉!不对,表妹把药弄错了,你重新去买点活血的药材来”
“哦,好的,小姐还在熬着呢,我先叫她歇歇,回头再去药房买药。”
“此事不必告知表妹,你速去速回,章公子的伤耽搁不起.”钱易道。
“好,小的这就去.”书童虽有疑虑,但是不敢违命。
听着书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章臣渐有所悟。眼下自己重伤在身,呕血不止,岂能服活血的药,虽说不懂医术,但这简单的常识还是有的。就算服后不至于死,但病情拖延下去,这赴京应试势必就赶不上了。再细想白天所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蹊跷,若不是钱易出言挑衅,自己怎会招此横祸。如此一想,瞬即明了,此地怕是不宜久留。可是现在胸闷难耐,头痛欲裂,已经举步维艰。而那书童估计很快便买药归来,到时如若摊牌,只怕钱易会恼羞成怒,加害自己。如果装作不知服下那药,只怕性命不报。心道:章臣啊章臣,自己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孝顺母亲,怎么可以在这里死去。想到这,便咬紧牙关,挣扎着起来,扶着床沿、桌椅,缓缓来到门口后,俯耳侧听,确定没人后,便轻轻推门,顺着走廊缓缓下楼。走到客栈门口,此时天色已深,估计已在亥时,店小二过来问候安好,章臣一挥手,示意不要声张,转身便离去。
柳映寒担心章臣伤势,便去探视,几番敲门,不见理会,以为他昏睡未醒,便顾自推门而入,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一时六神无主,还以为白天那两剑客怕他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