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蝉看着邹万星和朴志忠斗嘴,无奈苦笑。
其实邹万星虽然在和朴志忠话语纠缠,眼神却在无蝉身上。
他即便是高丽军中的小小千夫长,心境却和朴志忠大不相同。
这个凡世,别说修炼符道,即便是武道修行者也需要平心静气、心境宽广,才能稳步向上。当然也有另辟蹊径的偏执之人,但那毕竟只是少数。
驭波境一品修为的邹万星领军上千,心境自然要比朴志忠更加沉稳的多。
他从不缺少热血,不然也不会怒杀想要逃跑开城守将,自己却冒死留守。同时他更不会冒失盲从,因为那样会很容易断送自己或者手下士卒的生命。
这是数次血火之中得出的经验。
经验,这两个字说来简单,却往往得来不易。
比如说南墙很硬,撞了头就很痛。
撞的次数多了,当你再来到墙下,还没撞上之时,旧时伤痕便早早隐隐作痛,然后你就能提前绕开。
所谓丰富经验,其实便是粼粼伤痕!
邹万星看似和朴志忠无聊斗嘴,其实他一直都在观察无蝉的反应,竖着耳朵倾听车内的声音。
可惜,车内的铁柔然一语未发。
无蝉从神色到言辞,似乎极为直爽,毫无隐藏。
如果是演戏,那确是极善此道的高手,因为太像。
其实无蝉何止是毫无隐藏,因为他从来就不懂的何谓隐藏!何止是太像,而这就是他的本色!
邹万星半天察言观色,仍然一无所获。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车上,拱手说道:“铁公子,即便你是高丽国遗失在外的大皇子,但在没有得到朝廷认可的情况下,大敌当前我也不敢冒然相认。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在抗击涡妖之时随便轻信他人吧?请你先下车进府休息,假如你能让我深信不疑,邹万星自会感激你为国为民,不惜万金之躯前来开城抗涡。”
“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朴志忠听完暴怒,再次骂道:“你一个小小的千夫长,有何资格和大皇子殿下这么说话?”
“够了!”
马车之中突然传出铁柔然的声音。
只有两个字:够了。
不轻不重,不高不低,不喜不悲。
仿佛只是带着点点初春的余寒。
随着这两个字,铁柔然从马车之中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在邹万星身上一扫而过,似乎仅是看看四周无数民夫搬运滚木的繁忙景象,并不需要特别重视某人。
铁柔然负手在后,向着府门走去。
肩背消瘦却极为挺直,步伐异常从容。
站在大厅中间,铁柔然并未急着去坐上边那张椅子,而邹万星也没想请他上座,自己似乎也不想去坐。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有些尴尬。
此时,身后朴志忠等人抬进来两口箱子。
“咣当、咣当”
两声闷响,朴志忠等人放下箱子,已经气喘吁吁,显然极为沉重。
铁柔然双手负后背对箱子,沉默不语。
“咣当”
第一只箱子被朴志忠用力打开,邹万星瞬间惊呆了。
竟是整整一箱灿灿的黄金,足足有十万两。
铁柔然朗声说道:“邹万星,这十万两黄金你拿去和城里的大户兑换粮食,此时还甘心留在城中的,都是我高丽子民中的热血儿郎,空着肚子何来力气抗击涡妖?告诉那些屯粮大户,他们认不认我铁柔然是皇子并不重要,只要公平买卖即可。但是,严谨放纵贪欲大发国难之财,违令者斩!”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但却带着一种凛然的威严。
邹万星知道,这种威严并非来自他的皇子身份。
自己心里并未认同这种身份存在,这种威压自然无效。
只能说,这分威严,源于大义。
偌大一座开城,官宦富豪已经跑光,仅剩少数家丁驻守。无数高大马车在饥饿流民上路之前,便早早消失在官道之上。能带走的金银财产肯定是一文不剩。
哪有拉着十万两黄金往回跑的道理?
除非是傻子蠢蛋!
其实,数日之前他就开始准备粮草给养,无奈两手空空、毫无办法。
总不能动手去抢吧?
那样没等涡妖畜生杀到,自己先成了邪恶强盗,这又和涡妖有什么区别?
高丽国数百上千年血与火的历史,这种假借抗击外侵实为烧杀抢掠的兵匪比比皆是,作为礼部尚书的家中独子,他可不想背上如此恶名。
是以,这十万两黄金数量如此巨大,更是来的这般及时,让他禁不住想起饿着肚皮和涡妖肉搏的士卒民夫,顿时两眼微润。
“遵命。”
听到铁柔然的“命令”,他不由自主的应道。
这句话确实由心而发,未经思考。
“吱吱”
一阵刺耳尖响,无蝉的长刀“鬼泣”撬开了第二个箱子。
这口箱子比刚才的大了一倍,更加沉重。
一道淡金流光璀璨耀起,刺的邹万星两眼微闭,连身体都瞬间僵直了
箱子里并排放着十张藤弓,其上符纹缭绕,金芒微微。
下边堆着起码数千支符纹羽箭,纤细箭杆儿上雕刻的纹路极为灵动,明显就是神龙王朝军中爆裂羽箭的风格,而且更加简约流畅,单从徘徊四周的浓郁灵气来看,效果定然更佳。
邹万星已经虎目含泪
这才是他最为需要的东西!
面对成千上万的低阶涡妖,邹万星知道这些都是送死的畜生,用来消耗他手里为数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