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水也宠着他,朝符翎一笑,伸手就将他接进怀里,拿了条巾子给他擦脸,由着王子楚仰着一掐一泡水的白净小脸乐滋滋地和她卖娇,只哄了一会,就乖乖在她怀里睡过去了。
王子楚在她这儿被养得瓷实,胖嘟嘟一团,就似一团火,燥热的天抱着真如抱了个火炉子。
这么一通,直把周如水燥得一头汗。垂头见小童睡得沉了,便想松了手将他置在榻上。哪想她才一动,王子楚便迷迷瞪瞪睁开了眼,又长又翘的眼睫一颤一颤,睡迷糊了也不知羞,抽抽噎噎撇了撇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周如水眉头跳了跳再不敢动,忙是收回了手,轻拍着他的背一顿好哄,待他乖乖闭了眼,再不哼唧了,这才松了口气。扭头朝一劲盯着她的符翎一笑,面上全是心有余悸。
这一顿折腾下来,实是燥得慌,只得又要了些冰来摆在案前,执着团扇轻轻地摇,扇儿一摇,凉气便起了,燥意也少了。怀中的王子楚全无所觉,周如水却松了一口气。
见周如水这供小祖宗的模样,符翎挑着眉,毫不掩饰地勾了勾唇,嗤她:“旁人家的孩子你却这般费心,不知情的,还真当他是你的亲阿弟。”
“他忒大点就跟在我腿边阿姐阿姐的唤,再不亲也带亲了。”周如水可未任着符翎笑话,想着近来长公主府中的事儿,到了这话头正好劝她:“倒是你,还要在外头单过到甚么时候?姑母便是抱了个外人回来,长公主府也是你的家,你怎的拱手就让人了?再而言之,那小儿即便入了玉牒也才多点大,你便就将他作了亲阿弟般待着又有甚么?待他大了,不也正是个顶梁柱,能调过头来护着你么?如今这般犟着老死不相往来有甚么意思?怕是大兄九泉之下见了,也是瞧不过眼的!”
到如今,先太子早就成了宫中的禁忌。算来算去,还真未有谁再会在符翎面前提先太子的。遂如今,便是想在旁人耳中听及先太子都成了艰难的事儿,周如水这么一提,符翎反倒不气了,眸中更是有几分留恋转瞬即逝,撇撇嘴道:“可非是我不归府,而是母亲将我赶出了府!在她那儿,没了儿郎才会要了命,有未有我,倒是不打紧的。”
她这话也真是这么回事,彼时,二人相对斜倚在美人榻上,都是精致至极的人儿,便如一幅美人纳凉图,眉儿浅浅描,脸儿淡淡妆,骨子里的懒怠都透着柔美,有点娇,有点妖。
周如水轻摇着扇,虽知这话未有假,但总是个和事佬,便也不将符翎的话当真,一双眼儿灿若晨星,嗔她:“得了罢!我怎的听闻姑母已去请了你两回了?”
“你倒是灵通!”符翎也压根不接她的话茬,端起了手边半凉的茶,轻笑,“说是来与你讨碗茶喝,可非是来受教的。”说着,曲指扣了扣几案,笑睨着周如水问她:“昨儿个娄九与刘峥成婚了你可晓得?你这红线牵的!不怕你舅母撕了你?”
周如水冷冷一笑,这会儿终能将王子楚安置在榻上,轻抚了抚他嫩白的小脸,嘲道:“她自个要跑要嫁我能拦得住么?彼时气归气,我到底也真没这个胆。后头叫阿英去问了舅母的意思,是舅母道就随了她的意的。不若此,我哪能真去请这道旨意?”
周如水说是去向周王请旨,实是被娄九气得狠了。
她哪能想到娄九得了便宜仍变本加厉,大庭广众下拦着她叫她下不来台!原本这事儿就全是娄九的错,这罪过,就是将她发配去宗庙也是不为过的。更何况她阿兄的亲事还是君父的圣旨,真要追究起来,娄府可是欺君之罪。
然而到底是一家子,娄家更是她母后的娘家,真是和他们兄妹同气连枝的,遂那道圣旨,与其说是保了芃苒,倒不如说是保了娄九。娄九若就此悔过,夹着尾巴做人,改明儿过些日子,再寻门好亲事也是不难的。却哪想,她偏就被猪油蒙了心,真是一路往黑里走了!
她话音一落,符翎的笑意就淡了,堪堪道:“平日里见她们母女舐犊情深,到头来,在家族大利面前,再受宠的女郎都不过是枚棋子。”说着,她话中又有了揶揄,抬手抚了抚松挽的高髻,好颜色中全是fēng_liú韵致,瞅着周如水悠悠一笑,“她是个蠢的,若真要寻你的不痛快,嫁那刘峥做甚?若她要嫁王三,如今这热锅上的蚂蚁,可就是你了!”
周如水点点头,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姿态慵懒妖娇,声音像是笼着一层云雾:“她是将刘峥当作我的心上人儿了,满以为他能补守宫署的缺,全是我一手所为。也罢!都道天上有个月老儿,他装着红绳去系这世间男女的脚。只要把一男一女的脚踝都系在了一根红绳上,不共戴天的仇家也好,相隔万里的陌路人也好,都定会结成夫妇。想来,他们也是有缘罢!”
“哼!千里姻缘一线牵么?”符翎手抵着牙儿慢慢想,目光忽的落在睡熟了的王子楚身上,眸中带着深意,轻道:“情呐,沾了肺腑,惹了肝肠,若今生有缘牵,便是前世烧了断头香。”说着,她扭头盯向了周如水,眸中深意沉沉,低道:“兕子,你便真不好奇么?你大兄金戈铁马,何曾有惧?怎的当年一战,偏就坠马中了埋伏?化为了一抔黄土?”她的声音很轻,低低靡靡,若不细听,压根听不清楚。
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