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又做了三盏灯,比赛结束后拿着回了房间,送了燕子恪、崔晞和一枝一人一盏。
正月十四这日天色才刚拉黑,吃过晚饭的船客们便已是迫不及待地聚集在了第一层的甲板亦或是第三层的屋顶平台上,有灯的带着灯,没灯的带着凑热闹的心,纷纷攘攘笑语喧天,高昂的情绪丝毫不受阴冷无月的天气影响。
前两天险些兴起风浪的刘大人一行人后来一直安静如鸡,没有再跑到外面来现眼,哪怕今晚如此热闹也不见有人冒头。
趁着河上的夜风还不算紧,船客们迫不及待地放起灯来,一批又一批或红绸或黄纸糊的孔明灯慢悠悠升空而起,虽不及在城中时放灯的景象壮观,却也是引得一片欢呼。
燕七他们选择了在三层的房顶平台上放灯,燕七和元昶合作的那盏灯最先被放飞,摇摇晃晃憨态可掬地向着漆黑的夜空里飘去,慢慢地小得只能看清“牌位”两个字……
崔晞的灯飞得却是又快又高,转眼就只剩下了小小的一个亮点,那灯才刚放飞时燕七瞅见了崔晞写在上面的愿望,也只有五个字:愿长命百岁。
这是为谁许的愿呢?
元昶看了眼崔晞,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燕子恪的灯混在别人的一大坨灯里放飞出去,也分不出哪个才是他的,反正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就上了天,燕七滑到手边儿问他:“许了什么愿哪?”
“呵呵。”想要混过去。
“愿望要说出来才灵哦。”燕七忽悠她大伯。
一只手抬起来盖在她的头顶,听见这个人声音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温深地送进耳里:“愿一切安安。”
团团的红的黄的光飞萤扬絮般从脚下和身畔升起,像一张铺天盖地的星网将所有的人都罩在了斑斓的光影里,人们吸着气,轻呼着,赞美着,咏叹着,仿佛最好的愿望此刻都已然实现。
……
时间渐晚,天色愈发阴得厉害,河面上寒风乍起,天灯都已被吹得不见踪影。船客们陆陆续续地回了各自的客房,不多时甲板和房顶上就不见了半个人影。船外一片安静,房内却是灯火通明,离就寝还早,又值佳节,顺风号为船客们备了各色夜宵,大家乐得窝在暖融融的房间里吃喝说笑,好让自己的旅程过得不那么凄清孤寂。
元昶钻去了燕七的房间,准备和她探讨一下上牌位事宜。
“你是来抢零食吃的吗?”一进门这货正抱着她大伯投放的各色干果零食窝在床上醉生梦死。
“……我能跟你一样吗?!”元昶无语地立到床边叉腰看着他家这头胖子,“你再这么吃下去真就成燕小胖了!”
“是吧。”这货毫无自觉性地一边应着一边递过俩核桃来准备堵他嘴。
元昶没好气地接过来,随便一捏就捏碎了,坐到床边从碎壳里往外挑桃核仁,然后投喂宠物胖。
“不和崔小晞在房里聊天儿吗?”燕七问游手好闲的元同学。
“他练功呢。”元昶就道。
“纳尼?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崔小晞吗?”燕七手里的小松子儿都吓掉了。
元昶翘起唇角:“我教他练气呢,内功,和教你练的一样。”
“什么情况?”燕七抓过旁边剥好的一小撮松子仁给元昶上贡,并等着听内幕消息。
“没什么情况,”元昶捏起一颗松子往嘴里丢,“修习内功对身体有好处,就算不习武也能强身健体。”
“啧啧。”燕七说。
“啧什么啧,”元昶瞄她一眼,似是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往前探了探肩,认真地盯住她的眼睛,道,“你希望有亲有家有朋友,而我希望你只要一想起你的家、亲人和朋友,除了放心就是开心。”
“感动得不知要说什么好了。”燕七道。
“少来,”元昶冷漠脸地看着燕七的面瘫脸,“感动你这颗石头心比移山还难,你以为我没体会过?!”
“说得我怪不落忍的,”燕七道,“要不要来个大抱抱安慰一下?”
“——!”元昶登时进入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是不是成仙了?”的状态,半晌耳尖慢慢红起来,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你……燕小胖……”发现自己语言组织能力溃乱之后,元昶直接乎出双臂,把面前这还在老神在在地往嘴里放松子儿的货兜进了怀里。
新年过后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降临了,雪花轻盈落无声,却被船上的灯光映亮了纷扬的身姿,随着夜风在空中舒卷飘蓬。窗外是回风舞雪,窗内是炭火熏熏,温暖的光覆在身上,让人从心到身都感觉到无限的酥融。
元昶抱着怀里的人舍不得松手,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话也对也不对,他的女人不似水那样软,却如水那般静。她这样静静地在他的身边,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逸与清沉,闭上眼睛听着她的呼吸,仿佛置身于静谧玄妙的宇宙时空,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广袤旷远,千百年不变。
元昶觉得,她就像是他的定海神针,只要有她在,沧海微波不兴,长空片云不卷,心境沉定安宁。
安安,这个字起得真是好。
这么同她静静地相依相偎着,时间说快,便是一瞬万年,时间说慢,万年也如一瞬,到最后连元昶也说不清已经过去了多长的时间,直到听见燕七说:“不早了,回房睡吧。”
真是不想离开她哪怕一眨眼的时间啊……元昶收紧了胳膊,恨不能把说话的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