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昏暗的墓窖中,肖恩缓缓前行。当走到最新的一座泥塑前,将手上的酒放下靠着雕像坐了下来。
这里是兰德儿家族的墓窖,供着兰德儿家族的历代祖先,不久之前又添上了他的父亲埃利斯·兰德儿,而十二年前,这里供进了几乎整个兰德儿家族,他的母亲,哥哥和几个家里的旁支亲戚。
那时莱安皇帝即位不久,国家也不太安稳,皇帝陛下就召集自己的心腹大将埃利斯·兰德儿进京辅政。当时的兰德儿家族还只是一个子爵,皇帝答应将兰德儿子爵升为世袭伯爵。
那时的埃利斯正当壮年,高兴地带着自己四岁的幼子也就是肖恩应召进京了。兰德儿伯爵确是一个优秀的人,也是一名优秀的将军,戍卫帝都期间虽然没立下大功,但帝都的治安改善不少,军队的纪律也大有改观。想到这位新晋的伯爵还没有一块与之相乘的领地,皇帝就把帝都西南的一大块地划给了兰德儿家族,赐名新鹏斯坦丁,作为伯爵的领地。
能将祖宗的基业发展壮大是每个贵族的梦想,埃利斯伯爵也不例外。得到封赏的他欣喜若狂,给家里写信把家里人都接到帝都,也看看帝都的繁华。主要是他的夫人和大儿子赫伯特。
肖恩的母亲是男方一个小贵族的女儿,性格温柔甚至有些怯懦,什么都听埃利斯的,这样的她也是幸运的,遇到了埃利斯伯爵,并且不久就生下一子,取名为赫伯特,意为辉煌的战士。
兰德儿家族一直都是一脉单传,但也说不上这是一个魔咒,因为每个兰德儿都非常优秀,赫伯特也不例外,从小就被查出有修炼的天赋,而且天赋十分不凡,十二岁就已经跨入灵阶,二十一岁那年跨入尊阶,这是了不起的天赋,天才如盖文也不过二十岁踏入尊阶。
肖恩的出生打破了兰德儿一脉单传的“惯例”,那时候的赫伯特已经十七岁了,刚从帝国斗气学院毕业,准备投军,却因为家里没人管事而耽搁了下来。这一耽搁就是四年。
兴奋的埃利斯伯爵写信告诉赫伯特,让他把家里人都带过来,之后就准许他加入皇帝陛下的禁卫军。
这本该是一次美好的团聚,本该是这和谐的家庭更加幸福的开始。然而,迁徙的途中遭遇了叛乱。南方的波旁公国反叛了,而兰德儿家族一行人恰好遇上兵祸,被残杀,无一幸免。
叛乱在两年后被平定了,在任的波旁大公被家族交出来顶罪,而庞大的波旁公国也被打散取缔,波旁家族被降为侯爵,只保有公国原先的都城奥丁城以及周围地区。原本要被押到帝都接受皇帝审判的波旁大公并没能到达门罗古城,而是死在了路上,被人千刀万剐而死,极为凄惨。
从那以后,埃利斯伯爵再没有笑过,除了每年的祖祭,也没回过兰德儿。家里的那些老人也不再提以前的事,大家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连年纪尚小的肖恩不再提。灭族大仇又怎能轻易忘记。
肖恩提起酒瓶猛灌了一口,烈酒灼烧过他的口腔,喉咙然后冲进胃里带给全身一股苦涩的暖意。
“老头子!我回来了。哈哈,还是这里暖和啊!”带着苦笑道自言自语让这个墓窖显得更加凄冷。
“回到兰德里这么久,也没过来看看你,可不要怪我,不然你又打不着我,岂不是只能生闷气!”
“兰德里慢慢得像个样子了,新鹏斯坦丁被我给卖了,我不像你是驰骋豪迈,战无不胜的将军,也不像大哥是不世出的修炼天才,能做到这样,你……就知足吧!反正我是知足了。”说着,又猛灌了一口。
“小时候我能靠着你这棵大树,本以为长大了还能靠着大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过我的快意生活,你知道我不在乎这狗屁的贵族头衔,大哥远比我更适合继承不是吗?”
“人人都在说天意,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不知道你烧掉教廷的时候看到没有,哪些神棍死得死跑的跑,被抓的被抓,这天还是那么蓝,这日子还是那么难过。”烈酒再一次浇上心头,肖恩的胃里开始有点儿难受,心里却好受了不少。
“黑潮城的那帮混蛋又开始不安分了!狗屁的布莱克家族仗着自己有粮食,骑墙随风荡了这么多年,现在想骑到咱们家头上了!这个家……万一我要是守不住,你不会不认我吧?嗨!不认也没关系,我脸皮厚。”
“对了,老皇帝的女儿落在咱们家了,你说该怎么办?老奸巨猾一辈子,到头来儿子被宰了,连个后人都没留下,何苦呢!…这么一想,你也不算太倒霉,还有我嘛!可是我还有谁呢?你们都逍遥去了!我连二十岁都不到啊!”说着,肖恩笑了,两行清泪从脸颊滑下,落在胸前的单衣上。
“那位前朝的公主到底怎么解决呢?亲族到处悬赏要她回去,就在杀了她那傻哥哥的第二天,通告就撒的遍地都是。舅舅的家族又投靠了仇人。她现在就像个香饽饽,那些有点儿权势都扯着脖子找到当傀儡呢!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人在手里,可惜没那资格,连她在这里的消息都得小心捂着,生怕别人知道,就算现在找个靠谱的大势力交出去,人家也不一定领情。跟你说这些!真是……一个打赢了还自尽的人又懂什么!”
肖恩抓起酒瓶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仿佛这瓶酒下去就能浇灭所有的忧愁,就能冲淡所有的悲伤。
不多时,酒瓶已经见底了,肖恩扶着泥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