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姐亦甚颖悟,便道:“这就是他地个性!”
“不止如此!”李彦直道:“这不止是他地个性,也应该是他的一种理想,或说,他是把自己地理想渗入到性格里面,所以才更加要命!”
“理想?”
彦直想起夏言面折嘉靖,斥严嵩、鄙6炳,太监左右束手,这等巨宦威风,连他也不禁悠然神往,一时脱口道:“他是要告诉世人,皇帝也当置于礼法律制之下!这不是一个现实,但他在争取!他知道贪官污吏、官场恶习是没法在自己手中扫除干净的,但他也要立一个榜样,要叫世人都知道,一切奸臣、近侍、阉党,全都得在文官集团的最高代表面前低头,在他夏言面前低头!这是是何等的偏执!这是何等的自尊!这又是何等地豪情!夏言,夏言……他的出现不是偶然的!自仁、宣两朝以下,三杨秉政以来,先以法术得权力,后以文书成规范,乃令文臣治世已成坦途!风气由来已久,聚会至今,方能成就今日夏言的威势!之前夏阁老去相位,严嵩入阁,一切但凭皇帝意志,其实这正是帝权对相权的反扑!士林之怒严嵩,实在于此!未必因其贪墨!而如今夏阁老张权,士林反而叫好,也未必因为他做的都对,而是因他所行未必无私,却与士林的整体利益不悖!因此得到满堂喝彩!”
阉党就是太监,奸臣指严嵩,近侍当然就是6炳,其权力来源都是皇帝!夏言在谋权地过程中也奉承过皇帝,但掌权之后便多抗争之举,这才是士林正统既与皇帝合作又要限制皇帝的态度,与严嵩的一味顺从有着极微妙地区别。
听到“近侍”二字时6小姐心里不禁小小地不舒服了一下,但也知道李彦直不是在针对乃父,因道:“他这样做……大是犯忌啊!”
“犯忌”二字一下子把李彦直拉回了现实,他叹了一口气,道:“是,以个人安危得失而论,确实是犯忌了。可人就是这样啊,有时候不是不知道,只是性格如此,自己也没法改变。又或他不是不知道危险,只是这样痛快的时刻实在太诱惑人!或许就为了这一刻,我们会连命都赌进去也在所不惜!”
6小姐听到“我们”二字,妙目怔怔地看了李彦直一眼,这一刻她却不知自己看到的是李哲,还是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