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两位老人走过来时,本是盘腿坐在地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沈流萤见状,也赶紧拉着长情站了起来。
见此情景,沈流萤不用想也能知道这一男一女两个老人便是这个寨子的巫姑和族长,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巫姑和族长竟都如此苍老,苍老得就像被抽干了水分奄奄一息的树,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只听老族长呵呵一笑,笃着拐杖道:“坐了坐了,都坐下,站起来做什么,我和巫姑老阿姐都还没有闭眼呢,哪里需要你们都这么站着。”
老族长说完,所有人这才齐刷刷坐下,人人腰杆都挺得笔直,坐得端正,便是那三名身边没有武器的老妇也都如此。
沈流萤觉得这木青寨中的人的确很奇怪,不过是一个篝火大会,不当是高高兴兴的么?怎么一个个都严肃不已的模样?
就在这时,沈流萤闻到一阵香味,烤肉的香味,从篝火上的那两只烤山鸡上飘出来的。
于是,这两三日都未能好好吃过一餐饭的沈流萤肚子十分不给面子也十分不合时宜地发出“咕——”的一声响。
如此便也罢,偏偏这会儿周遭安安静静的,她肚子这么一响让别人不想听到都难,是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她身上来。
沈流萤赶紧低下头,她觉得她要是会刨洞的话,这会儿就应该刨个洞钻进去,她甚至觉得她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候大概也就是现在了。
沈流萤低着头,没有瞧见周遭人看她的目光有诧异有不解更有艳羡。
不过是肚子饿了叫而已,丢人还来不及,却又有什么好艳羡的?
也是在这会儿,与她之间隔着一人的一名四十岁模样的妇人关心地问她道:“小姑娘,可是我白日里烧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沈流萤虽然听不懂妇人说的话,但她闻声觉着这话许是对她说的,不由地抬起了头来,看向妇人。
只见这妇人的眉眼与棵里有五分相似,或许这妇人是棵里的阿娘?在问她今天的饭菜吃起来怎么样?
沈流萤尴尬又为难,饭菜吃不了不说,而且她现在就算撒谎说好吃这妇人也不懂,怎么办?
却见妇人微微笑了笑,也不在意沈流萤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只是惭愧地说着她自己道:“其实我知道我白日里烧的那些饭菜不合你们的胃口,所以让望秋给逮了两只山鸡回来,烤好了给你们填填肚子。”
妇人说这话时,有一名年轻男子蹲在篝火边翻动架在上边的山鸡,妇人便伸手指指那两只山鸡,再指指沈流萤的肚子。
沈流萤这才从妇人的动作里知道她说的话大概是这两只山鸡是烤给他们吃的,不由得心中一暖,感谢道:“谢谢大姐。”
说完还对妇人笑了笑。
今日那些饭菜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实在不能下咽,真要吃下肚的话只怕这会儿他们是在茅厕里蹲着而不是在这儿坐着。
巫姑和老族长正会儿也由人搀扶着坐了下来,就正正好坐在那粗壮的巨树树干前,和围坐着的年轻人一样盘腿而坐,尽管他们坐得很吃力。
他们坐下后,佝偻的身子几乎要贴到膝盖上,那模样要怪异又扭曲,偏偏他们非要这么坐不可。
而长情和沈流萤就坐在他们身旁,可见他们的确是这个寨子的贵客,否则又怎么会有资格坐在巫姑与老族长的身侧。
老族长这会儿转过头来看长情,笑呵呵地问道:“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是巫姑老阿姐请进来的客人了吧?旁边这位小姑娘看来就是小伙子的媳妇儿了吧?”
扶着老族长坐下的那名男子淡漠地对老族长道:“族长,你这么对客人的媳妇笑,会让客人以为你对人媳妇安了什么心思。”
“去去去,我还对着小伙子笑了呢,你这孩子怎么不说他媳妇儿以为我对这小伙子动了什么心思?”老族长顺手地拿起拐杖就在男子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沈流萤轻轻笑了起来,觉得这老族长很有意思,她虽听不懂他与年轻男子之间说的话,但她能听得懂他前边看着长情时说的话,虽然说得很别扭很生硬,但说的却是大山外边的官话,而不是像刚才那位妇人那样的苗话,认真听还是听得懂的。
再看他和年轻男子说话时的神态举动,大概是嫌弃的话,不由觉得这个老族长挺好玩。
年轻男子从老族长身旁退开,坐在了他身后的外围圈,只听族长道:“这篝火大会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寨子里的大家伙儿在一起聚一聚坐一坐,然后听我和巫姑老阿姐这两个老家伙说说点故事,高兴了就喝喝酒再围着篝火跳跳舞什么的,不过看大家伙儿这模样,今夜大概是不想跳舞的,酒呢,也就只有一坛,想喝尽兴是没有了,因为待会儿酒还有用处,火上边烤着的那两只烤山鸡是你们的,熟了的话就拿过来吃吧。”
好像担心长情他们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似的,老族长故意将话说得很是缓慢。
沈流萤听得懂,所以问道:“只有两只烤鸡,老族长你们大家不吃?”
“我们不吃,只是为你们准备的而已。”老族长道,“小伙子,上前看看烤鸡烤熟了没有吧,你媳妇儿可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其实沈流萤有些不明白,烤鸡旁边明明就有一个人看顾着,为何非要长情亲自上前看不可?是让他们觉得放心,还是那人的手艺和棵里阿娘的手艺一样会把东西弄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