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知道自己无力争取,早已心中放弃,此刻正懒洋洋晒着太阳,看到李宇林目光扫来,心中莫名咯噔一声。果然,下一刻,他看到李宇林向着北面一拜,朗声道:“爷爷,林儿和沈洛半个月前同时看上一个女孩,相持不下,恰逢今日大比,不如以此女为筹码,我二人在这台上一交高下,也免得相互争来争去伤了和气。”
此言一出,台上顿时一片叫好声,虽然修道之人不看重男女之情,但自古以来不乏好事之徒,事不关己,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何乐而不为。
李鹤尘高高端坐,对这种小辈之间的纠缠懒得理会,反而是他下首的李沐谦抚掌大笑,连声道:“好、好,美人就该配英雄,我儿此言,颇有为父少年时的风范,那什么沈家小子,怎么还躲在台下,连这份胆识都没有吗?”
他口中似乎是教训着沈洛,眼光却斜觑着沈子轩,这几年来,对这个“意外飞来”的妹夫,他没什么好感,反而有些恨意。在沈子轩面前,他感受不到作为少堡主的那份优越感,即便沈子轩向他施礼时,依然是一副淡定从容,不卑不亢的模样,似乎只是依照规矩参拜,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畏惧。
他不断寻找借口,想打压一些这个让他有些不自信的同辈中人,而眼前,似乎就是一个机会。
“小儿本就身体不适,且修为与林贤侄相差深远,这种比试无太多意义,岳丈大人明鉴。”沈傲天轻抖衣袖,长身而起,向着李鹤尘躬身一拜,开口解释道。
“明白了差距,才能有奋进的动力,洛儿这孩子,是太散漫了。”李鹤尘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沈傲天吃了一惊。
李鹤尘一言既出,代表的是整个风灵堡的规矩,无人能违抗
……
沈洛站在台上,看到父亲无奈的眼神、以及小婵可怜巴巴,隐约泛着泪光的紅眸,暗暗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风灵堡内这六年时光,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每次无奈的叹息,都似乎老去一年的时光。
他最初的记忆,是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山沟里,一场匪患,将山沟里几十户民宅洗劫一空,老人小孩肌寒交迫中等来了一个游方的僧人。
那个僧人老得走不动道了,便在村子旁边搭建茅屋,住了下来。沈洛清楚记得他的样子,因为他的双腿鲜血淋漓,裸露着深深白骨,这个样子,成了他童年的噩梦,父亲带他经过茅屋时,罕见地跪了下来。
那天晚上,全村人都吃到了父亲端来的肉。一寸见方的肉块齐齐地码在托盘上,每人只吃了一块,便渡过了那个最难捱的冬天,来年开春一切都有了希望。
此后数年,父亲带他走南闯北,遍游天下名山大川,甚至一度走出了安乐国的疆界。一路有凶猛的异兽,肮脏的盗匪、甚至贪婪的修士,当然也有波澜壮阔的名山大川、淳朴和蔼的乡民,所有的美丑善恶,他都一一品过滋味。
他再没有看到过父亲向谁低头,所以那唯一的一次愈加深刻地印在了心里。他回想起父亲让他给老僧叩头,自己吓得大哭,想起老僧给自己测相,一脸惋惜中递给自己一个破旧的口袋,袋内空无一物,袋口用白色丝线绣着一个箭头,针脚细密如织。
“没有命星照拂,前面路上的妖魔便没了顾忌,这离坤袋送你,能走多远,全看你的造化了。”这是老僧最后的话语。
……
“沈洛,记得在测影台上的话吗?跟我作对,你可想到过这个结局?”一声低喝在沈洛耳边回荡,打断了他的回忆。
“天道向善,修道之人,不应该心怀悲悯,以身渡天下?为何这里处处贪婪自私、争强斗恶?”沈洛看着高出他一头的李宇林,小声地问道。
沈洛的表情严肃认真,李宇林也很认真,他认真地端详着,努力想在沈洛脸上看到惊慌、看到懊悔,但他很快就失望了,他找不到,甚至沈洛的话语在他听来像是一种调戏,让他脸上青筋爆出。
“你疯疯癫癫说些什么,莫非吓傻了,这里实力就是一切,你身份卑贱,修为低下,凭什么和我争?出手吧,我会让你明白濯体和启灵之间的差距。”
李宇林束手而立,他要让沈洛先手,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沈洛在自己面前多么的不堪一击。所以看到沈洛轻飘飘地扔出一个黑色的小球,他仍是无动于衷。
那个小球飞得太慢了,他想嘲笑几句,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他感觉到身边刮起了微弱的风,这风绕着他旋转,像是一根丝带将他捆得结结实实,不仅是四肢,甚至口鼻、眼珠都不能动弹,他看着那个小球开始膨胀,感受着演舞台四周的灵气,因急速地注入到小球内,而出现了枯竭的迹象。
台上李鹤尘蓦然睁开双眼,面容浮现一抹难掩的震惊和贪婪,伸手遥遥向台上一推,同时握拳一抓。
李宇林心中一喜,他身体似乎被人推着,向后急速而退,离眼前那个诡异的小球,越来越远。
但一切都为时已晚,随着沈洛一声“爆”字出口,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小球炸裂,窜出一团黑雾瞬间包围了李宇林全身,黑雾一点点缩小,直到最后消散于空气,一同消散的,还有李宇林。
沈洛惊呆了,他八岁那年踏入濯体期,开始修行,那一年,空空的离坤袋出现了这个黑色的小球。
随着渐渐长大,茅屋中那个僧人带来的恐惧变成了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