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帅知道了欧夫人买砒霜的事?”张傍江发愣道。
“嗯,他赏了小厮赏钱,还托小厮带回了个‘谢’字,其他就什么也没说了。”谢老爷子讲完,才问道:“可我怎么听说,欧夫人进了牢里?”
仙宁微微一笑,原来被算漏了的一节在这老爷子身上:“自然是为了有人能首出真凶。”
她莫测的神情让众人一愣。仙宁随口问道:“老爷子可知左世子住在何处?”谢老爷子道:“城东最大的宅子里。怎么了?”仙宁道:“昨日他的外袍我带回来了,总得拿去还他。”
谢老爷子点了两下头,想想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向仙宁道:“铺里还要生意得照看,没事老夫便先走了。”仙宁道:“您请便,多谢费心专程跑这一趟。”
谢老爷子一走,张傍江便道:“殿下,那欧夫人……”
仙宁道:“明日过堂开审,我不便出席,你就随便审审,抓欧夫人几个过失,假意发怒对她用刑,拖到牢里动刑,掩人耳目,也不必真动手,但一定要将消息传出去,说欧夫人不堪受刑,数次昏迷,奄奄一息,已是危在旦夕。”
张傍江道:“是……”又颇有犹疑地道:“可是真的会有人出首凶手吗?”
“即使没有,也必会来给我们提供线索,不是说那位对欧夫人颇有好感吗……”仙宁目光一远,“何况以那位的脾气,忍不了多久了。”
张傍江听了这话,心里有数这位公主是在算计谁了,点点头,告退下去了。
仙宁看向苔痕,道:“昨日那件外袍,洗好了没有?”苔痕道:“交给府里的丫鬟了,早上瞧着还没干呢。”仙宁点点头,道:“等下午衣裳干了,咱们去趟世子府上。”苔痕讶然道:“殿下亲自去?”
仙宁“嗯”了一声:“我想想总是觉得不大安心,你说左念澈一个连洲世子,在这个时候跑来京都,是冲着什么来的呢?还有追杀他的,那些连洲的人。”
“殿下是觉得世子不怀好意?”苔痕试探着问。仙宁揉揉太阳穴,说道:“倒也不是。他是我姑姑的徒弟,又是父皇的义子……倒也……”仙宁欲言又止。
锦鳞问道:“殿下是担心连洲那边?”
仙宁叹气颔首:“连洲不比战洲颟顸(man,第二声,han,轻声)好战,连洲的水土养出来的人,心机城府不容小觑。你们大概也听说过一些旧事,二十多年前,连洲还未一统,当时的东南连洲长阿嘉谷多老谋深算,为了让他的女儿阿左语,也就是左念澈的母亲得承大位,统一连洲。十数年暗棋密布,到父皇入连后结为同盟,又让阿左语拜父皇为兄,才使她坐上了连洲女王的宝座。”
“如今……连洲的局势虽还平静,但私底下族里有计谋的人恐也不少。瞧那日刺杀的动静,连洲洲长的位置,左念澈要坐上去,怕也不容易。”仙宁眼中忧虑重重,这回却是连锦鳞也看不明白了。
仙宁知道她们的心思,见苔痕、朝歌甚至于冷袖都注目于锦鳞,锦鳞却一片茫然的样子,只好苦笑着把话说得再明白些:“往日父皇母后都曾流露出中意这位连洲世子的意思,说是我幼年也很是喜欢这位哥哥。今年父皇寿诞,后宫内宴上,父皇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指着连洲贡上的厚礼说,说受了连洲的义妹这么多年礼,也该回点什么给她。可他心中珍贵的不多,不如……不如将我指给那位世子,来个亲上加亲。”
四位女护卫目瞪口呆,在她们心中,从未想过公主出嫁之事。但到底经过风浪,惊容片刻就收回了,毕竟一洲世子,尚主也是够资格了。锦鳞先开口道:“殿下是恐世子是来提亲的?殿下不想嫁?”
仙宁蹙眉道:“如今这局面,娶我最能增加他的筹码,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其实么,连洲世子仪表堂堂,又是师出姑姑,人品才华不必担心,兼是一洲世子,这个身份也合适……若我是好端端的,他倒也是托付终身的好人选。凭我的手段,帮他压住连洲不在话下……”
叹了口气,微微仰颈对着日头:“可惜我的身子是这样,实在提不起兴趣玩这一局。你们知道我体弱多病,这么多年了都没治好,可你们怕是想不到,我最多只能再撑三年五载……既然时日不多,何不在父皇母后身边悠闲度日,却要,却要嫁到别人家里,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四位女护卫同时跪地,齐声道:“殿下金口玉言,不可妄言寿辰!殿下必然长命百岁,福寿绵长!”仙宁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跪上了,好啦我不说就是,你们快起来。”
起来时苔痕已红了眼眶,仙宁心中感动,道:“也别担心了,这四五年时间,你们也总是在我身边不是?再说了,将来总要给你们找好婆家,我才好安心走啊。”
“冷袖愿给殿下殉葬!”一向不爱说话的姑娘开口了。
“锦鳞愿给殿下殉葬!”最了解她、知她心的那个女子随之低声坚决道。
“苔痕愿给殿下殉葬!”那个性子软和的已经哭出声来,眼泪一滴滴掉着,看得人心疼。
“喂!你们!”朝歌跌足道,“我……我还想嫁人呢……殿下!”
仙宁抿嘴笑道:“好,让她们都当老姑娘去,我就给朝歌找婆家!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宸朝就没有活殉的规矩,我可带不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