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的佣人都挤在厨房门口,勤务兵慌张要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线路已经不通了。
齐音把彭燕戎死死压在地毯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刚才,他出其不意地掀翻了那张实木的六人餐桌,
剧毒的汤和他的长官都被压在桌子下面,巨大的声响引得所有人都过看,齐音只是跳过桌子,一把将彭燕戎拖出
来摁倒。对方手里有攥著枪,依此人的性格,随时击毙副将都是有可能的。
只因为他不想活,也活不下去──红茶戒指不止是个传说,那是一种告诫,让敌手生不如死,才是最
大的折磨。
“我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永远是阴柔委屈的副官,”齐音的左手抖得快要失去控制,又因为掀桌的时
候牵动了手臂的韧带,更是疼到骨子里,他半个身子都压住彭燕戎,右手夺枪。
彭燕戎不声不响地反抗,枪里有子弹,已经上膛完毕,稍有不慎就会射出,他不想伤著自己的副将,
自己忠实又宽厚的副将,几十年如一日地站在保密距离以外,一声“长官”终生未变。
齐音始终不肯出手打他,两人的手死死拧在一处,却是要让对方离开致命的枪。
“电话好了。”有个勤务兵大喊,管家立刻跑去求救,彭燕戎眸子里满溢绝望,越发想要掉转枪口。
齐音忽然展颜,翻身死死压住对方,心口抵住枪口:“长官。”
枪响。
佣人们四下奔走,管家傻了眼。
齐音满胸是血伏在地面,彭燕戎仰面倒在身边,两人都粗粗地喘息,却没有任何言语。
几分锺後,急救车里的齐音被止血带勒醒,彭燕戎坐在一边,双手攥拳。齐音扣动扳机的时候,彭燕
戎狠狠地抬起了手腕,子弹穿齐音的左锁骨而过,险些撕破动脉。他无力地拉下氧气面罩,急救医师慌乱地想要
戴回去,彭燕戎一把扯下来:“你说。”
“我家的那秘方……”齐音淡笑,“只是随手抓了一把雪。”
彭燕戎凄然:“是吗。”
“是。”
纳斯的首都临海,一年到头都温暖如春,只是偶尔会有暴风雨。次日的下午,气象局早早挂起了六号
风球和橙色暴雨警报,街道上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门户紧闭。庄奕在前往记者发布会的路上,雨水迷蒙了车窗,
寒气逼人,她甚至忍不住叫司机开了暖风空调。陆林便把她搂进怀里,她的手指冰凉。
陆家在纳斯的地位堪比江家在布津,此次泄密事件,本质上是陆家在为现任政府背黑锅,因此陆家并
不十分担心自家的退路,到必要的时候,只要给民众一个合理的交代,事情便可以平息。
丢卒保车,断尾求生。
陆林很清楚,甚至已经可以淡定的面对自己“卒”或者“尾”的命运,现在,让他担心的,反倒是妻
子。
从布津帝国来的庄奕有著夺目的美貌和不同於普通名门闺秀的爽朗气质,这些年来,她一直像是纳斯
交际圈里一棵另类的火玫瑰,从订婚到大婚,从一举一动到生儿育女,一颦一笑都是焦点,私生活却非常检点,
从没有让陆林为难过──前日被记者们拍到那样的场面,实在让他有些不解。
“苏朝宇来纳斯了。”庄奕说的很平静,指尖却在轻轻颤抖。早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在她的
脸颊上,她垂著眼睛,目光迷离地看著窗外蓝色的天空,飞鸟划过。
陆林放下手里的报纸,离开餐桌,做个手势让仆人们退下,然後才走到妻子的身边,从後面抱住了她
。
她的整个人都在抖,却努力笑著在阳光下伸展手指,梨形的钻戒璀璨夺目,她轻声说:“他戴著婚戒
,告诉我说,他已经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
陆林轻抚她的後背,她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水色,侧头微笑说:“我说恭喜他,他说所以他不得不来这
一趟,却不是为了打扰我的生活。”
“但是……”陆林微微凝眉,“私人说明已经足够,他为什麽要召集那麽多记者澄清绯闻,为什麽指
名邀请我们出席,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故事,他何必……”
庄奕也迷惘,只是翻开陆林手里那份缎面的请帖看。
陆林修长的手指划过媒体名单,苦笑:“这些可不是狗仔小报,这些记者更都是各刊的王牌,我不得
不说,他真是神通广大。”
直到他们走进会场的那一刻,他们才终於明白了。
豪华会所里堆满了鲜花,每位嘉宾和记者都领到了精美的纪念品,茶点都是高级货,海蓝色头发的年
轻人坐在正中的位置,旁边有纳斯著名的节目主持人充当司仪。庄奕和陆林在嘉宾席刚刚落座,庄奕便掩口轻呼
出声。
陆林慌忙转头,庄奕右手掩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惊诧,而左手则紧紧地攥著一枚翅膀形状的
链坠,几乎要捏碎它似的。
“不是苏朝宇。”庄奕的泪水不可抑制地落下来,模糊了精致的妆容,她恍若不觉,只是盯著台上的
人,轻轻地说,“那是苏暮宇。他找到他了,他真的找到他了。”
陆林不知道那些过去的故事,他只是拍著妻子的肩膀安慰她,目光却落在一个勤快的茶水生身上──
那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