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常常令人动容,瞧着钟一山的脸一会红一会惨白,浦春麟觉得十分于心不忍,可又不知道怎么出言安慰。
今天多半是钟一山的“大日子”,浦春麟觉得自己和任祺十分不适合当两只电灯泡,蛮想现在就早早找个借口离开。
任祺这时候话倒开始多起来,他把服务员喊过来收拾了桌面上的东西,看了看表,便拉着浦春麟站起来准备告辞。
钟一山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纠结成一个揉皱的面团:“你们现在就走?再等会……”
任祺说道:“陪你这么久你都没做好心理准备,那我现在可以打电话让葛婷婷不要来了。”
钟一山立刻又露出一脸凄楚的模样,浦春麟觉得他可怜,跟任祺说再留一会给兄弟鼓鼓劲,任祺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拖。
回程的公交车没有早上那么拥挤,大中午的,出行的移动人群已经在餐馆安定下来,浦春麟托着一口袋炸鸡跟任祺坐在略嫌空荡的汽车后排,拿出一个鸡翅咬。
那些奶油啦焦糖啦切得碎碎的小水果啦,实在是不顶饱,吃下去就是轻飘飘的,没一会就消失得空空如也。浦春麟吃完一个鸡翅膀,悠悠地叹了口气:“钟一山都快出国了,真是难为他了。”
任祺姿态斯文地吃一个汉堡,浦春麟喝着牛奶,问道:“你说钟一山今天能成功吗?”
任祺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刚才就说过了。”
浦春麟愣住,任祺把手里的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塑料袋:“他快出国了,就算今天成功,也维持不了多久。”
任祺的口气非常轻描淡写,浦春麟不知道怎的有些着急:“那不一定啊,也许他两感情挺深的呢。”
“感情深又怎么样,说起来都是老话,感情是经不起时间的。”任祺道,看着浦春麟一脸跃跃欲试地企图反驳,又补充:“如果我也出国几年,你觉得以后我们还能再睡一张床?”
浦春麟抓抓脑袋,他觉得任祺说得不对,觉得任祺在偷换概念,他跟任祺是朋友,怎么能跟钟一山和葛婷婷作比较呢,根本是两码事。
可他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叽里咕噜地说:“那以后我们长大了,我还不好意思跟你一起睡呢。”
任祺顿时笑得像牡丹开花:“我们现在不大吗?”
眼见浦春麟又不太服气地低低咕哝了一句什么,任祺抱着手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至少钟一山今天会成功的,肯定。”
一个好结局的后头会被时间磨出一个坏结局,而最凄凉的永远是那个被剧透的观众,浦春麟被任祺的话一搅,已经开始不看好钟一山这段恋情,任祺继而跟上的安慰也形如虚设。
努力吃了个汉堡,浦春麟又叹了口气:“要是钟一山不出国该多好。”
假设永远最美好,钟一山要出国与袋鼠们同生共死好多年已是不争的事实,浦春麟为这老兄弟的感情路哀叹着,又想起远在美利坚合众国的胖子侯健,更是觉得人生多变,身边的好友走了一个又一个,时间似乎真的能带把所有的美好磨灭得一干二净。
偏偏在这时候,任祺好死不死地问了句:“要是我出国,你准备怎么办?”
浦春麟又给问住了,任祺要出国?难以想象。
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我也去。”
任祺摸摸他的脸,表情是非常少见的真正的柔和:“出国不是考国内大学,也不是考国内高中。”
“那……那……”浦春麟讷讷半响:“那你是不是真的要出国?你要去哪个国家?美国?”
任祺笑着不说话,隔了好一会,才探过身亲了一口浦春麟的脸颊:“我哪也不去。”
第16章第十五章
关于送孩子出国读书这个课题的争论,在报纸社会版时常会出现,说穿了不过是件有钱有需求就可以进行的事。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浦春麟从没考虑过“出国”这个问题,他身边除了那些出国的同窗好友,倒是还有个堂哥在加拿大,堂哥的母亲——就是浦春麟的姑妈——则在很久以前问过浦春麟“想不想出去”,浦春麟一点犹豫都没,直接答不想。
当时那个姑妈转身对浦春麟的妈妈发表了一堆诸如“国外教育环境如何如何上乘”的言论,浦春麟的妈妈一边听一边剥栗子吃。
跟任祺一块见过钟一山的那天晚上,浦春麟忽然想到自己家的家长们学历都不算高。
浦春麟的妈妈是高中毕业,这在以前算是还可以的学历,他妈妈拿着高中文凭考进了小镇上的某局,只是苦于没有过硬的关系,一直都是合同工。浦春麟的爸爸也是高中毕业,跟任祺爸爸是从初中开始到高中六年的同班同学,感情似乎很深厚,后来浦春麟爸爸能进去任祺爸爸工作的那个单位,任家不是没帮忙的。
任祺的爸爸妈妈都是大学毕业,任伯母家里算是有点名气的世家,她以前是当过大小姐的女性,会弹钢琴,长得又美,打扮起来美丽得像电影明星,和浦春麟常年素面朝天的妈妈很不一样。
话又说回来,浦春麟的妈妈其实也很美,眼睛很大,眉毛很浓,以前妈妈去学校接浦春麟下课,有同学还以为她是少数民族。
浦家和任家关系亲密,可是两家人在最基础的观念方面,就是大相径庭的两个路数。
过了一个月,浦春麟又去见钟一山,这次他是一个人去的。再过不多久,澳洲的语言学校就要开学,以后短时间内两人基本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