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章永泰的小车已经摔成了一堆废物,县委办主任胡海征求意见以后,从交通局调了一部新的越野车,暂时充当侯卫东的用车。这车减震很好,尽管道路破破烂烂,车内并不颠簸。驾驶员周师傅也是从交通局一并借调过来的,他平时为交通局几位副局长开车,在车内说话向来随便,大一句小一句,天一句地一句,从来没有顾忌。此时从反光镜偷窥了新来的副书记,见其神情严肃,有着凛然不可犯之威严,便不敢唐突地开腔。
车内只听到发动机轻微的轰鸣声。
下车之际,侯卫东客气地对周师傅道:“周师傅,辛苦了。”
周师傅见侯卫东终于开口,很恭敬地道:“为领导服务,是我的荣幸。”看着侯卫东走进办公楼,周师傅自言自语道:“难怪侯书记年纪轻轻就当书记,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侯卫东当过秘书,知道领导与两个人接触得最为密切,一个是贴身秘书,另一个就是驾驶员。这两人职位不高,却相当重要。在春秋战国时代,曾经有一个著名的案例,讲述了一位勇将打仗前遍赏三军,唯独忘记了马车夫。而那位马车夫恰恰心胸狭窄,在战斗中,为了一饭之仇,驾驶着马车投降敌军。这位勇将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且这个代价并非一条生命,同时陪葬的还有将军手下的千万士兵。
侯卫东对这个故事记忆深刻,加上自己的特殊经历,他比其他县委书记更加重视身边的这两个人。只是,他在成津县两眼一抹黑,根本没有合适人选。
县委办主任胡海很郁闷。今天一大早,他就守在了县委招待所。按照惯例,他是要陪着去十里相送,可是侯卫东却让他先回办公室,这就让胡海摸不着头脑。回到办公室以后,再亲自到新老板的办公室仔细检查一遍,耐心等着新老板回办公室。
坐了一会儿,胡海就接到了好几个推荐贴身秘书的电话。胡海皆道:“新老板当过大秘书,对手下人要求特别高。我现在还摸不到水深水浅,先试一试,尽力而为。”估摸着时间,他拿出十来份未处理的文件,这些都是需要县委书记亲自定夺的文件,只等侯卫东一回来,他就送过去。
等到侯卫东回来,胡海立刻将文件送了过去,道:“侯书记,这几份文件需要你阅示。”
放下了文件以后,胡海介绍道:“这间办公室是章书记以前用过的,他的私人物品都已搬走,办公家具和休息室用品都是新买的。”
侯卫东在办公室转了转,问道:“秘书的房间没有连在一起?”
胡海解释道:“秘书房间在走道对面,招呼起来方便。县里和市里格局稍微不一样,市里领导和秘书的房子连在一起,县里是分开的。”
侯卫东又问道:“以前我在益杨当过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以前在一起开会,成津都是赵主任参加,他现在到哪里去了?”他来到成津之前,做足了功课,掌握了充分的情况。
“我以前还在县委党校,章书记到了成津,我才调过来。赵主任辞职下海了,现在已经是大老板了。”
“老赵做什么?”
“他开了一家铅锌矿,生意做得大。”
侯卫东到成津县,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整顿矿业秩序,听说老赵当了铅锌矿老板,便留了心思。
胡海见侯卫东态度挺好,道:“侯书记,这房子是否换一换?”
许多领导都有个习惯,不愿意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包括房子。章永泰初到成津,就是从隔壁换过来的,而隔壁的那一套房子就一直锁着,没有人用。
侯卫东摆了摆手,道:“共产党人是唯物主义,我不信那些。”说到这里,他猛然间意识到前任书记或许有些讲究,便把话又圆了圆,道:“这房间挺好的,不用换了。”
“您的秘书,有什么要求?”
“没有特别要求,按正常程序走。”
“我手里有个推荐名单,请侯书记定夺。还有驾驶员,是在小车班里选一个,还是从外面调来?”
侯卫东道:“小车班的驾驶员技术都应该可以,就从小车班调。我对驾驶员有两个条件:一是年龄要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二要当过兵。如果给部队首长开过车,则更好。至于秘书,先不急,你把名单留下来,我先看看。”
胡海走后,侯卫东坐在宽大的桌子后面,看着几份文件,他突然涌起一阵激情,心道:“这是一个舞台,也是起飞的跑道。”转念又想到成津可能出现的暗流,便将激情压了下去,细细思考着可能遇到的困难。
想了一会儿,侯卫东又将自己特制的通讯录拿了出来,里面记着一些重要人物的联系方式。他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下去,然后目光停留在吴英的名字上。
侯卫东给水利厅吴英拨了电话过去:“吴厅长,您好,我是沙州小侯,侯卫东。”
吴英对侯卫东印象挺好,离开沙州时,很例外地将电话留给了他。她此时正在开会,就压低声音道:“小侯,你好啊,什么事情?”
听到吴英压制的声音,侯卫东知道她在开会,道:“吴厅长,我调到成津县工作了。”
“任什么职务?”
“县委副书记。”
“祝贺你,这是一个很好的台阶……给你一个任务,你得保护项叔叔的墓地。成津采矿的很多,一定别在周围开采,要让逝者安息。”
“我一定将飞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