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谬赞,臣妾惶恐。”皇后见皇帝的目的已经达成,唇角终于极轻的逸出一声嗤笑,稍稍放松了神色靠在椅背上,挥手示意宫女和太监们纷纷推下去,皇帝看她低头望着自己的玳瑁指甲,面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殆尽,抬手朝着自己身后挥了挥。
等到宫女和太监们都离开此处,皇后这才笑吟吟的抬起头,望着皇帝轻声说道:“只是有一件事,臣妾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后但讲无妨。”
“臣妾听闻陛下昨日赐婚无忧帝子,还有西域王的事情,却是从未见过这位无忧帝子,听说他仿佛与烨王走的很近,莫非是血缘之间的牵引,这才让叔侄二人这样的亲密——”明氏敏锐的发现,在自己说出这话后,皇帝的神色陡然变了,眼光也带了杀气:“皇后,只想说这个?”
她知晓自己戳到了皇帝的痛楚,想到方才皇帝胁迫自己的模样,只觉得现下真是身心舒畅:“臣妾还有一件事,也想与陛下说一说。”
皇帝眯起眼:“哦?还有什么?”
皇后稍稍压低了身体,靠近了对面的皇帝一些,长长的金穗子顺着脸颊垂落,映衬着窗外淡淡金光,眼眸仿佛灼烧着暗色火焰,笑容则显得有些鬼魅。
“臣妾想说的是,这位帝子殿下,在赐婚之前,仿佛已经心有所属,而且还已经坐宫……陛下就这么将他嫁给西域王,虽然的确在和亲之前能瞒过,可帝子的心上人乃是云小侯爷,怕是一旦和亲队伍出了大周,云小侯爷也许会说动并肩王,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呢。”
听到这句话,皇帝终于吃了一惊,下意识反问道:“无忧的心上人是云闵?这怎么可能?”
眼看着向来少为事情惊诧的皇帝,居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皇后饶有兴味的打量他许久,这才不急不缓的接着问道:“陛下难道不知晓此事?听说陛下……不是将黑鹫赐给了无忧帝子么?黑鹫难道将这样的消息,也未曾稟报陛下么?”
黑鹫的确以前稟报过云闵的事情,说是云闵和顾之素走的很近,皇帝也自然听到过这件事,然而自从云闵和破军将顾之素带进大周,且云闵对破军也怀着情愫的事,他一直授命云闵和破军保护顾之素,也以为顾之素一直和云闵在一起,是听了自己的话。
然而黑鹫也的确说过,破军的身影已经许久不见,云闵则一直待在顾之素身边,且云闵居然就是顾之素的心上人,顾之素坐宫的孩子也是云闵的孩子——皇帝越想面上神色越差,只觉得云闵和破军,定然是联手耍了自己一道,伪做两人相互爱慕的样子,而云闵和顾之素的孩子,只可能是在顾之素前来大周时……
皇帝心中转过许多念头,面上的神色却一点点平静下来,皇后始终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悠悠闲闲的坐在那里看着他,让皇帝心中怒意翻腾,却不好直接对她发火:“这件事,皇后就不要关心了,还是管好擎儿的事,更为紧要一些,毕竟他可是朕的长子,今后说不准要继承朕的位置。”
听到皇帝对自己许下这样的承诺,分明就是空中画了个大饼,还要让自己不胜惶恐的感谢,皇后心中又是怒气又是讥嘲,语调终于也跟着冷了下来:“陛下身体康健能得万年,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真是让臣妾不胜惶恐。”
养心殿檐下的铜铃被风吹拂,发出当啷的闷响之声,一袭华服的女子缓步而出,望着头顶不知何时飘来,一层层压下的浅灰色乌云,丰润的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看不出悲喜的微笑,身材高挑的宫女一直在外等候,一瞧见她的身影就立刻上前,低身对她行礼恭敬道。
“娘娘。”
皇后神色莫名的望了她一眼,抬手示意她扶着自己,朝着不远处听着的步撵而去:“回宫”望着步撵缓缓升了起来,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宫女戒备的四处看了看,靠近了步撵上的皇后,神色很是关切的低声问道:“娘娘,陛下唤您前来用膳,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本宫劝说,让擎儿闭上嘴,决口不提此事,也为了马上要出嫁,万万不能有事的无忧帝子——”隔着两层金色的纱帘和珠帘,皇后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手指则狠狠的拧住椅柄,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陛下这次请本宫用膳,是想要警告本宫,在西域王离开大周之前,暂且不要对无忧帝子动手。”
宫女闻言神色也郑重起来,愈发靠近了步撵,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却是传声入密:“在大周之中不能动手,那出了大周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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