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断断续续,哽咽着,带着哭腔,像个受了委屈,在外面一直赤足跋涉到天黑才找到家门的孩子,缩在温暖的被褥和怀抱之中,把自己全部赤裸裸的剖析,全部都说出来。
他语序混乱,想到什么说什么,顾碧城却听得清楚。
他说他从来没有,他说如果他现在还有什么的话,那也不属于他自己了,他说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爱,因为他本来就对此一无所知,他说他本来或许可以,但现在却只有顾碧城一个了,如果真的存在某些关于爱的东西,那已经和他长在一起了。
他说的这一切,几乎就是斩钉截铁的我爱你,甚至分量比这个更重。
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的恐惧与害怕,他害怕顾碧城心中有一丝一毫的芥蒂,不甘,厌弃,他是真的承担不起。
而顾碧城当然没有。
他密密的亲过去,亲到明川哭也哭不出来,深陷在柔软的床垫里,浑身上下都被打上了标记,留下了痕迹,就像是被摧毁的树木再次生长发芽,重新醒来,换过一个天地。
临到睡去的时刻明川感觉到有人抚摸他的脸,手指和他交缠在一起,明川下意识的偏过脸去蹭了蹭,很快陷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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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芳驰放下酒杯,手机发出一声提示音,这时候她正好指着电脑上的报表示意薛飞廉来看。他站在她背后稍微俯下身,手臂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圈起来,用意不言自明,耳鬓厮磨,十分暧昧。
也因此一低头就看到顾芳驰点开微信,一个新的联系人问道: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顾芳驰若有所思,一手敲打着办公桌,另一手在手机上悬浮,犹豫片刻。
薛飞廉站在她背后,一低头就看的清清楚楚,目光从那行突兀的询问转到抬头,看到两个大字,梁决。
正是那位无论出走还是回来都弄得满城风雨战战兢兢等待最终结局的梁家大少爷。另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是顾芳驰的初恋,门当户对,势均力敌,仅就薛飞廉知道的,直到两年前他才和顾芳驰断了联系。
顾芳驰如今三十二岁,蹉跎光阴用来游戏人间,未必没有他的作用。
薛飞廉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不能提起,陈年旧梦,只除了某些时候出现在顾芳驰褪色的梦境里,其他任何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能容忍。
即使是顾芳驰的曾经,他也时常想要全部删除掉,不留下任何人的痕迹,也不留下任何人的印象,只有……
他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顾芳驰放在桌上的手。她是女人,五指修长,肤色莹润,指甲上还透出粉嫩的花苞颜色,被他整个包裹,翻过来无限缠绵的分开五指,纠缠交错在一起。
把大半重量放在顾芳驰后背上,一手撩开她的长发,扶着她的肩膀,清淡的酒香越发分明。他像是凶猛贪婪的肉食性野兽一样咬住顾芳驰自然低垂的后颈,却没彻底咬合,只是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不要失控,另一手不安的在她肩头游移,最后终于来到胸口。
顾芳驰没有动,只觉得他烫热惊人,被他纠缠着锁在座椅之中,动弹不得,后颈是急促如同蝴蝶振翅的呼吸,她半边身体都被烫软了,勉强侧过头:“去里面。”
被面对面抱起来的时候顾芳驰干脆踢掉了脚上的鞋,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最后关头她还是把手机拿起来接通了电话:“喂?”
那头先是沉默,随后响起一个缓慢,低沉,时隔多年莫名听出温柔的男声:“芳驰。”
顾芳驰陷入突如其来的沉默,彼此呼吸相闻,默不作声。薛飞廉警惕的看着她低垂颤动的眼睫,把她放在休息室的床上。
梁决在那一头,似乎碾灭了一支烟,长出一口气:“有时间的话,见个面吧。”
顾芳驰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按住正解开自己扣子的薛飞廉的手,侧过脸掩饰住感情的变化,匆匆答应:“嗯。”
随后挂断了电话。
室内室外一时陷入沉默。
薛飞廉没有动,他背着光,也看不清楚神色,顾芳驰随手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坐起身来接着解开自己的扣子。还没来得及解开两个,就被薛飞廉一把抱进了怀里,用力揉搓。
顾芳驰叹出一口气,伸手抱住他,轻轻拍了两把:“没事了,乖啊,都没事了。”
薛飞廉把脸埋进她的怀里,像一只下雨夜垂着尾巴回到洞穴的狮子。
第二十八章
既然明川的消息已经被唯一需要瞒住的人知道了,顾碧城反而没有了遮遮掩掩的必要,第二天上班去的时候就带着明川一起去了公司。
这倒也不是顾碧城突发奇想,而是之前说好的给明川安排课程,正好事情已经落实了,明川已经可以开始学习了。
明川没来过顾碧城现在主管的这个娱乐公司,一进去只觉得和顾芳驰那边差距很大,风格更浮华一些,黑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来来去去的都是脚步匆匆的男女,颜值普遍不低,遇到顾碧城的时候会打招呼,但对他身边的明川就含糊过去点个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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