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你是‘饕餮’?」待心中的滔天巨浪平复下来后,褚冥漾忍住打开笼子的冲动,蹲在笼前。这次他看清楚了,青年其实长得很帅,和他的表哥白陵有些像,俨然一位翩翩好儿郎。
看上去极其虚弱的青年慢慢地睁开了眼,看向褚冥漾。如同月落一样缓慢的,如同收进月华一样明亮的,那双褐色的眸子里闪现出褚冥漾无法唤出名目的光,唯一可辨的是,那光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褚冥漾迅速扒下身上的在入夜后罩在短袖t恤外的单衣,迅速而紧张地从笼子的缝隙间塞进去:「冷的话可以穿上……」原本还想再加一句「我再去给你拿裤子」,但一想到,这一走不知道又要出什么状况,便生生止住话头。
「谢谢。」青年竟说出了人类的语言,手肘支着笼底摇摇晃晃地坐直身体,顺从地披上衣服。
褚冥漾很惊讶,搜刮脑汁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后,他叹气口,摇摇头,接着抬眼。
「你……不是‘饕餮’。」褚冥漾的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稳,是以陈述句的方式呈现出来。「你不是。」他重复道。联想到之前看到的「饕餮」的一系列反常表现,心里隐隐地有些琐碎的念头在慢慢地汇聚,只是尚未成型。「你是谁?」褚冥漾将手慢慢地伸进笼子里,够向青年。这是他一直以来在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看到幻象时第一时间内想到的动作,用手去摸。就好像婴孩幼童喜欢乱摸那样,他们在对未知事物进行探索时,最直接的感知方式之一就是触摸。
青年轻轻地、却又十分郑重地握住了这个年轻的人类伸向他的手。「我是狩人。」他勾起嘴角,温和地笑了。
「狩人……生于大地,介于妖精族与精灵族之间,自由的民族,守护着荒野之地与旅人,随着风和云旅行。」褚冥漾反握住他冰凉的手,「自由的种族,为什么你会被囚禁在笼中?」
青年避而不答,微笑着问:「你又为什么相信我呢?」
褚冥漾将另一只手也伸进了笼中,用双手包覆住青年那只在这样的夏夜不该如此冰凉的手:「因为除了相信你,我想不出更好的回答。而且,就算你在骗我,也无所谓,因为你就要离开了。」
「离开」二字仿佛具有实在的分量,褚冥漾猛然觉得所处的空间被双大手像摇储蓄罐似地晃了一晃,「罐」中的他也随之滚了一趟儿。
青年眯起了眼,笑容传递出一股无形的威严的味道。「带着你告诉我的秘密,离开?」他察觉到褚冥漾神情的紧张,调笑地说道。
「啊!」褚冥漾吸了一口冷气,猛然想起自己在和「饕餮」聊天时,抖搂出不少关于自己的隐秘的私事。也可以说,他早已将自己的性格暴露在了青年的眼下。而与之相反的是,他对青年却还一无所知。想到这儿,他缩回了手。然而,很快他拾回最初的问题:「这不要紧。重要的是,如果你是狩人,那为什么会以饕餮的样子出现被关在笼子里,现在又为什么变回了原样。嗯,如果都不能说的话,那起码可以告诉我,你会不会再变回去吧?」
青年挑眉:「或许你可以找位公主吻我一下,看我会不会像青蛙王子一样变回去。」
褚冥漾听懂了言外之意,懊丧地揪了一把草:「那就是不能咯……」褚冥漾站起身,来回走了几圈,最终在笼前盘腿坐下。「送你来的人会在五点整来接你,两点前还会有助手过来帮我一起看住你,如果你还是人形的样子……我是无所谓的,真的,你是饕餮也好是狩人也好,对我来说都没差。问题是,问题是……哎呀!」褚冥漾揉乱一头短发。
「你很困扰。」青年注视着褚冥漾,月光将他的脸打造得有如玉雕而成,泛着温柔好看的色泽,温和尽显。青年的目光让褚冥漾觉得很熟悉。以往他向表哥白陵然诉苦时,对方也会用这样宠溺、平和、睿智的眼神笼罩住他,像是一层又一层的花瓣,将花蕊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里面,却又没有蚕蛹的窒息感。「还很茫然。」青年淡淡地说到,「你似乎走过不少歧路,但你所行进的方向是朝向光明的。」
褚冥漾听得云里雾里,但大致能明白对方说的是好话:「呃……多谢。」他稍稍平静了下来,向青年友好地笑了笑:「应该没事的,还来得及,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还有时间想办法。」
「是吗……」青年微微闭眼,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这里只有你吗?」
「嗯,这是我的工作区,只有我一个。工作人员一般都呆在各自的地盘里,在工作时间,通常是禁止‘串门’的。」
正说着,一阵凄厉的嚎叫声从褚冥漾的裤袋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