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角门内,姗姗来迟地贾政贾赦等人方冲出来,便听到林铭玉唱作俱佳地一番话,又见到王夫人满脸骇人之色,毫无身份地尖叫。贾政气极,三步两步拨开人群,到了近前,断喝道:“你住嘴!”
王夫人瞧着贾政的神色,心中一凛,后怕一阵阵涌上来,然而,瞧着贾政迫人的神情,她又不甘起来,忙忙道:“老爷,他说的不是真的。宝玉,宝玉明明是说了林丫头对不对?我都听到了,丫鬟们都说宝玉没瞧上宝丫头,老太太亲口说的,说了林丫头呢。如今什么时候了,没得为着旁人,污了宝玉名声的道理,我……”
“快住嘴吧!”贾政已经急得额头冒汗,一把捂住王夫人的嘴,对周瑞家的喝道:”太太糊涂了,你们也糊涂了不成,还不快扶着太太回去。”
王夫人挣扎不休,林铭玉冷眼旁观,见周瑞家的已经大着胆子与女儿一边一个,挟着王夫人就要走,他往前拦住,对贾政拱拱手:“舅舅,大庭广众之下,让二太太就这么走了,怕是我姐姐,薛家姑娘的名声儿就没了,话不说清楚,谁都不能走。”
“对,话不说清楚,不能走!”薛蟠也上前,挡在周瑞家的面前。
他一动,他身边的小厮们便往这边围过来,难免动手动脚,把周瑞家的等人推开。王夫人挣脱出来,犹自愤愤:“我也要说清楚呢,究竟是谁不知廉耻,癞□□想吃天鹅肉,闹出这一场来!”
贾政好容易先声夺人,把王夫人带下,让大事化小,不想王夫人今儿吃了猪油蒙了心,偏就不懂他的苦心,如今又比林薛二人用话拿住,进退不得,心里不由把王夫人蠢妇贱妇的骂了个熟烂。
贾赦巴不得在一边儿看热闹,故意拖拉着,拿话压着身边的人不好去帮手,这时方装作费劲力气挤进来的样子,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值当多大的事呢。”
林铭玉冷笑:“大舅舅这话说得好笑,合着别人的闺女,自然是好是歹是死是活在你们的眼里,都不是事,莫怪空口便侮人了。”
“我林家教女极严,不说姐姐自小在母亲跟前长大,稍大是在老太太跟前尽过孝心,与贵府大姑娘如今的贤德妃一般,由老太太亲自教养,极为守礼。也不过略住些时日,便由父亲接回府中,请宫中的默默教养,更因选成为女官,蒙皇家隆恩,浴圣人教导,发愿为母亲斋戒三年不谈婚嫁,圣上亲口称赞了的,如今,为了你们家的腌臜事,把污水泼她身上,作为兄弟,姐辱弟死,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姐姐清清白白,若你们能拿出两家婚书,或姐姐的生辰八字,我便还能好好商量,若不然,我也没有好话说,自然要与你家划清界限,再不敢往来的!”
“还有我家,也是一样。没个说法,没拿出证据,就算告到堂上,我也是不怕的!”薛蟠已经回过味来,虽不知林铭玉到底是何意,但也知此时机会难得,心里亦有了打算。
“什么婚书不婚书,婚姻是父母之命,某妁之言,老太太亲口说了,哪有你置喙的余地!”王夫人听林铭玉话里话外地说林黛玉如何好,心中嫉恨不已,仗着有老太太的话,嘴上忘记带着把门的,把平日思来不妥当的话都脱口而出了,心中还并未意识到不对。
然而,一边站着的贾政却听出了不妥来,忙要补救,已经被林铭玉抓住机会,抢白。
“原是这样,流言原是这样来的。大家给我评评理,这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老太太即便是外祖母,也是姓贾。我姐姐有亲爹在,亲族在,亲兄弟在,谈婚论嫁,父亲弟弟说不上话,倒要靠旁姓人做主了?这样的亲戚,我是万万不敢认了,要么,来日还不知我林家到底姓林姓贾,是否还有我林家人说话的余地!”
“贾大老爷,贾二老爷,你们是亲耳听了的,这样大的事情,你们贾府自然关起门来瞎说胡闹,我管不了,也不需管,但再莫打着我林家的幌子来说没良心的闲话。自今日起,林贾两家再不相干的。贾府之事,林家不闻亦不敢过问,林府之事,也请贾府再不要插手。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是我林铭玉年少不知事也好,胆小也好,然而我为人子,为人弟,是绝对不能忍受旁人侮辱我的家人,哪怕是亲如舅族,外族,我林家的根骨还在,断不能让门风异姓!原是要问贵府是不是还缺着银子,现下瞧来,即便是一时的不趁手,有你们这样一张妙口,自然也能张家李家王家赵家的找人撑腰去,我林家就不高攀了。瞧着从前一点子情面,银子等你们得了再还,左右我家还有个住处,往后不要往来了方好。”
林铭玉涕泪横流,像是强忍着痛心,深深瞧了贾府的门楣一眼,仰天叹了一口气,一抹泪水,脆声说了一句“林府与贾府今日起,再无瓜葛,再无亲戚情分,好自为之!”便佝偻着身子,仿佛承担了千斤重压,踟蹰往前走去。
围观的百姓中有那感情丰富的,自然也陪着流了两行泪,纷纷叹息指责着贾府,最终也不过摇摇头,与微风中,再添一抹谈资。
林铭玉转了一个圈,表演完伤心欲绝的被背叛亲戚戏份,便晃悠着钻进一条巷子,上了一座茶楼,雅间里面,宋文宁端了杯茶,立在窗台前往外看。
“若不是知晓你的打算,我也要教你骗了,好一出热闹的大戏。”林铭玉因一番哭诉表演,眼眶还有些发红,嗓子实在有些儿干了。宋文宁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