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笔细细端详着我,就好像看不够一样,半响才对我招手。
“你坐在我对面就好,别盯着,我会画不出来的。”她第一次给我作画,生了几分腼腆。
她不要我靠近,我就偏生了戏弄她的心思,我缓缓走近她,她瞪大眼睛向后躲了半步,又在我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没出息的向前走了一步。
一个吻顺势落在她的脖颈间。
“你最近总是奖励我。”她嘴角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一边说着,一边拽着我,要我坐好。
她端端正正的立在我对面,全神贯注,刻画入微。如此久了,鼻尖就有细汗冒出,我掏出手绢替她擦拭,她脖间还有我留下的那抹胭脂,红的扎眼,我却不想擦掉。
“白玄微。”
“嗯?”
“有机会我给你刺青如何?”
“唔,那很疼吧?”
“应该是很疼的,不过我现在还没学怎么弄,你有很长的时间做心理准备。”
“准备了就不疼吗?”
“不准拒绝。”
她收了一笔,抬起头,言笑晏晏,“那你要温柔一点。”看见我称心的表情,她又低下头继续描摹起来。
“京中的北击鞠场是你给指的位置吧?”
“是的,也不只我,当时还有旁的几位风水先生,按分金定穴的法子找的地方。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说说那处好了。”
“因为是皇家御用的击鞠场,那几位先生就坚持要在龙气聚集处修建,听着挺玄乎,其实水就是龙之血脉,他们最后敲定了一块地下水系庞杂的山坡。但那个位置并不太好,一来击鞠场务求平滑坚实,以利驰骋和击球,所以不得不推平整个山坡,耗时又耗资。二来所谓砂交水会,阴阳交合确是极佳的风水,但在修建时,也不知是为了显得有气派还是怎样,竟然在球场的四角处引出地下水,砌成了四方池塘。”
“池塘有什么不好?”
“金木水火土,对于精通此道之人都是可以利用的物质,你还记得孟道长念经的时候涨起的火焰吧,那便是控火。水若在地下,有它自然的运动规律,很难改变,可到地上来就不同了。”
“这么说来,你能控制那块地方了?”
她闻声搁下笔,正色道,“你想做什么?”
“你紧张什么呢?要凶我吗?”我站起身来,戳了戳她的肩膀。
她一下就势弱了,摇摇头道,“答应过不凶你的。”
这反应让我很满意,我探手转过画卷,这画上有两个女人,一个就像方才的我那样,规矩的立在海棠树旁,另一个女人则背过脸去,赤、身、裸、体着紧紧缠附在我身上。
“解释解释吧。”
她蹭到我身边,在我耳旁小声道,“就是想跟你试试这个姿势。”
我没理她的嬉皮笑脸,只盯着这幅画出神,她停了戏谑,道“画的自然都是你。从前我看你在旁人面前持重得体的样子,我觉得你是被这个家,这个城困住了,你的心思你的手段是也是被逼出来的。可这要是真的,当初你怎么会不管不顾的跑去晋阳,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被我惹上?我才发现原来你没有被任何东西困住,家族声名也好,金钱权力也罢,你不能失去这些,你也不真心在乎这些。你就是想由着自己的性子玩自己喜欢且擅长的游戏,玩的越好,你就越有资本。比如你想与我在一起就与我在一起,谁也不能拿你怎么着。”
她摩挲着画纸,又看着我,道,“这大概就是你了,天字第一号的任性。”
我按住她的手,道,“那你要排天字第二号吗?你这人,平常张口就是,好好好,你的错,你不敢了。可你心中对什么事都有一杆秤,你认准的东西,我好说也罢,歹说也罢,也改不了你的主意。最好相与的是你,最难拿捏的也是你。”我叹了口气,又道 “把剩下画完吧。”
我们不再说话,她专心致志的描绘起了空白的地方。
待到一幅画作完,已经将近正午,我看见寄灵步履匆匆的赶来,本以为她来叫我们用饭,没想到带来的消息却是扈姨娘要见我。
扈姨娘找我当然是不安好心。
白玄微也不喜欢扈姨娘,她平常总爱跟我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好,她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很多我都看不下眼的人她都能抱着欣赏的态度,这一点常会惹怒我,但是万千种人里,她却独独讨厌待我不好的人,这又让我有几分欢喜。
她面有忧色,想与我同去,却被我拒绝了。老实说,有很多的腌臜事我都不愿意她瞧见。
我抚了抚她瘪着的小嘴,道,“还说自己不跟扈姨娘置气,我这几日胃口不好,你去厨下吩咐他们用新采的紫藤花做几样小菜,你教着他们点,这些下人们弄的总不如你亲自给我做的。”
她顺了毛,回道,“那我等你一起用饭。哦,还有,扈姨娘学的是七十二路大擒拿手,我看她用过,她功夫不到家,攻她下盘,再封膻中穴,她在你手下走不了二十招。”
我掩口笑道,“你以为我当众会跟她动手吗?”
“我怕她不讲道理,你没个准备岂不狼狈,你照我说的做,她近不了你的身,打起来也好看。”她有几分调皮的说,“你不是最讨厌不好看了吗。”
我拍了拍她,“乖,回去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