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离海比较近。”周泽楷低声说,“以前经常在海里游泳。”
“哦,对,你那次都游到防鲨网那里了。”叶修恍然,被触动了什么记忆情景,“还故意去掀那网,装着要钻出网外,就为了吓我一跳。”
周泽楷耳朵红了。
“那敢情好啊,这次开荒的机会就让给你,前辈就退居二线了。”叶修笑。
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有多大能耐,就担多大责任,他对自己的泳技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抢首发的位置。
没想到这还有个熟手,大家对看几眼,担忧略减。常在海里游泳,当然不是一定就是游泳高手,起码水平完爆其他人是没跑的,包括孙翔在内,几个想自告奋勇的也不吱声了。
“交给你了!”众人纷纷说。
周泽楷深吸一口气,蹲下将绳子系在了脚踝上,撑着岩石嘴的边缘,无声无息滑入水中,像一尾灵活的游鱼。
光束昏黄,映着黑色的水面与白色的脊背,一层鳞片似的银光浮浸着,色彩的对比无比强烈。周泽楷身材好,天生的衣架子,广告商的宠儿,从背后看像一杆笔挺修长的枪,肩胛的线条凌厉优美。
与大海相关的回忆舒展着,叶修眼前突然充满了颜色,劈剪开浪花的有力足踝,暖烘烘的沙子熨烤着年轻矫健的身体,指缝间流动的光。太阳落下去,他们站在一起,并肩凝望海天相接处细沙样沉淀于浊流中的蓝。
周泽楷之前已简单活动过四肢,冰寒的水温让他打了个冷颤,却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白色的身影在洞口一闪,没入水下不见。
绳子的另一端早已从石笋上解下,握在了叶修手里。方才周泽楷匆匆塞了一大团衣物给他,叶修刚接住,周泽楷就跟被烫到一样松了手,叶修伸手一抄,最上面的t恤才没掉在地上。
脱衣服的过程中,周泽楷一直借着叶修的身体遮挡,头也低着,好像当着一群半熟不熟的人换衣服是比下水探路还要艰难的挑战,叶修强忍着没笑出来,以免后辈更加害羞窘迫。然而一旦真正开始行动,周泽楷就显现出了赛场上的另一面:果决、强势、坚定。
绳子匀速缩短着,一节一节消失在洞口。没人说话,大家的心情一样紧张。
一分钟过去了,还是一分半钟过去了?两分钟到了吗?盯着手机屏幕数秒的家伙们忽然也不确定起来。
叶修轻轻地扯了一下绳子,紧接着,绳子那端也传来一下轻轻的拉扯。叶修长出口气,方锐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加了点重量。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别说两分钟,五分钟都不止,早已超过了这里任何一人潜水的极限。长久站在冰冷的水里,靠近岩石嘴的几个人都感到双脚发麻,可没人移动,都死死盯着那个深黑的洞口。
绳子不再缩短,隔一段工夫,另一端就会轻扯一下,传递着微弱的信号,安抚绷紧的神经。叶修握着绳子握到骨节发白,终于,绳子被坚决明确地扯了三下。
他肩头一松,立刻用力拉绳,方锐在一旁协助,周泽楷的黑色脑袋很快从水下冒了出来。他单手划着水,另一只手紧紧捏着一根什么东西。
方锐倒吸一口冷气,手电的光柱摇晃着,不离周泽楷附近,他认出那是一截白森森的骨头。
上岸的周泽楷浑身冰凉,嘴唇泛着青紫,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帮他裹上衣服。叶修蹲下身给他解开脚腕上的绳子,周泽楷垂头看着他,额发上的水滴滴答答往下淌,他急忙用手向后梳了两下。
“骨头给我,小周。”叶修说。
周泽楷眨了眨眼,茫然看向右手,那里紧抓着骨头不放,手指发僵。叶修温暖的手掌包覆上来,揉搓着他的手腕,手背一热,被他呵了口气。
麻木的肌肉神经一点点复苏,叶修帮他活动着手指,轻柔而不容违拗地扳开他的拳头,抽走那根白骨。从形状大小来看,它挺像人小臂上的尺骨或桡骨,叶修翻过骨头,手摸到的表面光洁滑溜,没有发现明显的断裂或划痕。
周泽楷张了张嘴,身上还带着冷颤,声音基本正常了。
“水洞可以潜过去。”他说,“那边有……”
水珠划过面庞,那上面闪过迷惑,还有一丝恐惧。他也不掩饰,双眼锁着叶修的双眼,就让这丝恐惧明白地露在眼里,瞳孔深层的光是凝定的,没有慌乱。
“水道里,有一具白骨,出口处还有两具。”他说得缓慢,口齿清晰,“上岸后,也有一些。能看见前边的路,路很宽,但走不过去。”
“走不过去?为什么?”叶修问。
脑补出堆积如山的白骨阻路的人齐齐哆嗦,差点想去捂周泽楷的嘴,后者反应极快,把最关键的给说了出来:“看着是路,摸上去,有石头挡着。”
看着是路,摸上去,有石头挡着?
这是什么情况?
大家面面相觑,想脑补出具体的画面,这也太烧脑了。周泽楷又尽力阐述了几句,总是不得要领,叶修把他拉到一边,细细问过水道内的情形,说道:“谁憋气憋不过一分半钟的,现在就举手。”
没人举手。如果是两分钟,可能有些人会心里打鼓,一分半钟,就算吃力,谁也不认为自己撑不下来。
“小周说,洞里有潜流,配合着划拉几下,不用使劲游就能通过去,就是得小心撞着头。”叶修说,“绳子的长度足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