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戴上那个发冠,哥哥就要上战场了。”
幼时他是无甚感觉的,直到燕执灯十五岁这年,身形像抽条似地长的少年将乌发后束,雪色长尾垂在他擦亮的玄甲上,英俊冷沉的眉眼与父亲如出一辙,不愧都是老郡君教出来的人,这父子两人举手投足都出奇得相似,除了性格稍有差异。燕执灯站在大人们的世界当中并不会因为年纪小而被看轻,他是被量身定造出来的成人,迟早要属于那个世界。
祭祖的时候秦扇不能进去,他站在外面边等边哭,待会儿燕执灯再出来就要上马离开,这个年纪还哭真的很丢脸,可他忍不住——燕执灯一出来就见着这孩子正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里掉眼泪,快步走过去就把人抱了起来,秦扇也不管那些硌人的盔面了,搂着这人的脖子就细声央求他不要走。
要是以往,燕执灯什么都答应他,这回却没办法再如他所愿,伸手拍了拍小孩的背,就把他放了下来,只道:
“阿扇乖乖的,等哥哥回来。”
秦扇很想攥着面前这人的衣服,像他三岁时那样哪怕被拖一条走廊也不放手,可他毕竟还是长大了,知道这样是不可以的,他给表哥添过很多麻烦,这回却不想再因自己的任性惹表哥生气。
他使着日渐成熟的轻功远远地吊在出军的行伍之后,最终蹲在屋檐上看那抹黑潮消失在城外尽头,身后碎瓦轻响,尹玉露跟上来了。
“跟姨姨回君山。”女人直白道,“你实在太不像个丐帮了。”
少年不再露出如往常般的天真笑容,而是擦去了眼泪回头哽咽道:
“你倒是像个丐帮。”
可是,却不像个娘。
往初阳渐升的方向望去,秦扇不再多说,只道:
“我跟你回君山。”
“这就答应了?”
尹玉露有些诧异,她原以为还要花些功夫劝说这孩子,毕竟他向来很听他表哥的话,燕执灯又是刚走,于情于理,秦扇都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却没料到竟然这般好说话。
她想不通的东西,秦扇却看得透亮,他这些年能在老郡君的高压态度下安然活到如今,除去燕执灯的保护以外,全靠他装哑巴装下来的懦弱表象——他不似外人看的那样单纯,只是有燕执灯在,他便只想依赖着,总归这人是宠他宠到没了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