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紫英淡淡瞟了他一眼,陈奉立刻闭上嘴。
忽然只听一声低哮,一只斑斓大虎突然从密林中窜出扑向马匹,马儿受惊扬起前蹄,马车顿时翻倒,车夫麻利地爬起向回路狂奔,陈奉在马车里直声叫唤,好容易爬出来,却见一只大虎紧咬马儿脖颈,那马儿哀声连连,好不可怜,陈奉登时吓得腿脚发软,动弹不得,只等那大虎咬死马儿再来吃他,谁知待那大虎饱餐一顿,却瞧也不瞧他摇尾走进山林。
陈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惊魂甫定地去寻慕容紫英,却不见少爷踪影,顿时傻眼,这可叫他回去如何交代?四下望去,只见浓黑一片,树影可怖,不敢放声呼唤,怕引那老虎回来,又不敢前行,便摸着来时路往回去寻。
其实慕容紫英倒也离他不远,混乱中马车翻倒,他自车中跌出,滚落在一片低丛里,撞在石头上昏了过去,好在有惊无险,只是擦伤额头。
待他悠悠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矮丛的硬叶扎得生疼,朦胧可怖的树影好似天罗地网,刺冷的夜风中野兽的呼啸时高时低,他不免有些心惊,到底是从未独自在野外过夜的读书人,好在他向来稳重,定下心神,动动四肢,还好不曾损伤,只是头有些晕,他在地上摸索了一根树枝作依撑,摇晃着站起来。
这样的密林是不能待上一夜的,得寻个有烟火的地方,慕容紫英寻思着,记起车夫说过不远出便有人家,便摸索着方向往前走。
山林磕磕绊绊,十分难行,更何况是在没有明火的夜里,才过一会儿,慕容紫英便觉浑身汗透,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被冰凉山风一吹,冷得打颤。四下一片漆黑,若是错了方向,精疲力竭时还未寻到村户,说不定会被冻死在山上,或是碰到如方才的野兽,那便更是糟糕。
他心中既担忧又焦虑,若是死在此处,那慕容家从此便再无希望,自己许多年的努力也会白费,那还有何面目去见慕容家的列祖列宗,想到此处,更是透出一股隐隐的绝望,一个不慎,脚下一滑,跌得甚重,竟一时不得起身。他哀哀叹气,要是天河在身边,说不定会有办法,想到若在此了结,此生无缘再见,心中之憾,倒胜过光耀门楣。
正想着,一只野物忽地窜到他身上,脚爪锋利,纵是隔着衣衫也感觉到,那野物紧紧扣在他身上,似要凑到脖颈,慕容紫英心中一凛,用力甩脱野物,脱口高叫:“天河!”
这本是情急之下无心之举,可偏偏有了回应:“小叔父?”声音不近,但却足以令慕容紫英欣喜,他猛然起身,在暗中跌跌撞撞向那声音奔去。
“天河?天河?”慕容紫英叠声呼唤,拼命想得到回应,仿佛那是救命的曙光。
云天河没有辜负他,虽辨不清方向,可回应的声音却愈来愈近:“小叔父,你别动,我来找你!”
慕容紫英果然停下,当他确定那回应不是幻觉时,只觉黑暗中的一切都不再可怕,云天河会找到他,为他驱逐一切黑暗和恐惧。云天河,只是想到这个名字就会觉得充满勇气,仿佛它就意味着光明和救赎。
当云天河的双臂捉住他的肩膀时,慕容紫英欣悦得几乎要晕过去,他甚至还看不清云天河的脸,就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结果却磕到他的下巴。
云天河当然不清楚慕容紫英的心思,他只觉得这位一向沉稳的小叔父此刻有些过于热情——倒教他担心起来,莫不是生病坏了脑子?
“小叔父,你有没有哪里疼?”云天河感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忙去摸他的脸想看看清楚,却摸到一片湿漉,云天河有点惊慌,“你怎么哭了?”
慕容紫英抬起头,黑暗中含泪的眸子愈发清亮,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云天河,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喘着气,其实他并不要回答,只是惧到极点才向云天河发脾气,可是云天河却很老实地回答:“我已经走得很快了,只是天黑看不太清楚,所以…”
慕容紫英并没有听进去他的回答,他只觉得能待在云天河怀里,听到他的声音就已经很安心很满足,就算在这样的黑暗中待一晚上也无所谓。他慢慢平静下来,可仍不愿离开云天河的怀抱。
“小叔父,”倒是云天河觉得不妥,迟疑开口,“咱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吧,这里太冷,会生病的。”
慕容紫英这才慢慢放手,云天河蹲下身:“我背你走。”
他便乖顺伏到云天河背上,搂住他的脖子,全心信赖他,再无半分杂念,随他怎样都好。
云天河能遇上慕容紫英完全是误打误撞,当韩菱纱将包袱抛到他跟前时,他正想着是否把山上大树底下的木棚修葺一番,这样冬天可以放更多的木头以备取暖。
韩菱纱本来和这个呆小子没什么好说的,可这会儿却犹豫着开口:“我能借你的灵光藻玉看看吗?”
云天河很大方地递给她,如果不是爹交代过要收好,他觉得就是送给她也无妨。
韩菱纱映着阳光瞧那古玉,原本光洁剔透的玉身却刻有许多小字,不过极浅,若非仔细,当真不易察觉。云天河这会儿也瞧见了,奇道:“谁在我的玉上写字,我怎么不知道?”
韩菱纱瞥了他一眼,野人小子向来粗枝大叶,她取包袱时不过短短一瞥,便知有异,古玉日日在他身侧,他竟不知!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