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逐听到这里,莞尔一笑道:“你师父当你猫儿狗儿么?”说完又想,那时秦追不过三岁,能将这么多话记得清清楚楚,真是不可思议。秦追道:“后来我也问过师父,那么多落难的孩子,我怎么就独独得了垂青。师父道,你戴师兄说得不错,不救一时也不救一世,不过是给你个馒头罢了,这世上纷纷扰扰,诸多苦难,瞧也瞧不尽,看也看不完,我正巧到你身旁,心中感慨叹了口气,机缘巧合收了你做徒弟,凡事讲求缘分,前前消逝,后后生起,何必问为甚么。”
江轻逐琢磨这些话,想着想着竟有些恍惚,秦追以为他听得倦了,便道:“我干么说这些琐碎往事,还是想想如何出去要紧。”江轻逐喃喃道:“前前消逝,后后生起,缘起缘灭,自有定数。好一个何必问,何等洒脱。可是骨肉离散,天人永隔,又如何能不叫人伤心呢?”秦追轻轻将他手掌握住,江轻逐不觉有异,忽道:“云妹小时候最怕黑,半夜醒来总是哭着喊爹娘,有一次被我听见,隔窗问她怎么了,她叫了一声哥哥。”秦追微笑道:“你想必欢喜极了。”江轻逐点了点头道:“我久不在家,她不太认得我了,这一声哥哥当真叫人喜出望外,我听她哭得伤心,便说别怕,我在门外守着。那天夜里我听着她的哭声,一直到半夜才终于睡去。”
秦追忽然心中电光火石般一闪道:“哭声。对了,滴翠姑娘说她走到院中听到哭声,是那女子在密室中哀嚎痛哭,哭声既能传出去说不定便有可通之处。”江轻逐道:“能在院中听见,应当离这不远。”二人虽在黑暗之中,却不约而同往头顶望去。秦追道:“我上去瞧瞧。”江轻逐却抢先在石壁上轻轻一扣,腾身而起游壁直上,转眼便到头顶石壁。秦追虽也想去,但石壁可攀之处极少,一同上去反倒碍手碍脚,只得出言提醒要他小心。江轻逐探手在密室顶上推了推,石顶纹丝不动,他单手扣着石壁,另一只手沿着墙缝摸索,只觉有丝丝凉风透入。
秦追问道:“可有缝隙?”江轻逐道:“有风进来,倒是有缝,可惜不能出去。”秦追道:“换我瞧瞧。”江轻逐摸了一会儿忽然道了声:“咦?”秦追道:“怎么了?”江轻逐道:“好像有人。”他自石缝间瞧去,只能瞧见一双脚,不知是敌是友,不敢贸然求援,正要再看,那人忽然一声轻笑,接着便有阵烟雾扑面而来。江轻逐一惊,立刻松手退避落回密室。秦追见他忽然跃下,不知何故,连忙上前询问,抬头瞧时,头顶已有大片浓烟涌了进来。
江轻逐咳嗽几声道:“快闭气。”秦追也是一惊,密室四面不通,若毒烟倒灌,人在其中无处可躲,闭气又能闭到几时。这烟雾又浓又呛,一时难辨有没有毒,秦追只吸进少许便觉晕眩,伸手去摸江轻逐也已浑身发软跪倒在地。他心中慌乱,平日的镇定也不见了,只想着不能让他死,便闭着气将他托起,拼尽气力挪到石门外,将石门关起。他胸口烦闷眼前发黑,不由自主坐倒在地,透了口气发觉仍有毒烟沿着石门底下的缝隙漏出来,便脱了衣衫将缝堵上,随后摸了摸江轻逐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秦追焦急万分,脑中轰鸣,眼前一黑伏在他身上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秦追睁开眼只见漆黑一片的屋顶,伸手往身旁一摸却不见江轻逐。他打量四周,原来是间柴房,也不知自己睡去多久,支起身走到门边。小小柴房十分破旧,木门上尽是漏洞,轻轻一推便开了。门外夜露深重,阵阵凉意,仍是在天剑山庄中。秦追不知谁放的迷烟,又是谁将他送到这里。他担心江轻逐,想到天剑山庄疑窦重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知他此刻人在何处,立刻四下寻找起来。
一路曲曲折折寻回众芳小院,忽听衣袂声响,一道灰影自身旁掠去。他抬头一望,灰影站在屋檐瞧着他,黑暗中一张古怪面具阴森诡秘。灰衣人神出鬼没,右手一晃亮出一柄长剑。秦追见他拔剑暗中提防,可那长剑出鞘登时便如当头一棒,震得他不得动弹。灰衣人所持之剑,剑身微微泛红,正是江轻逐从不离身的赤秀宝剑。
秦追心头大震,不住地想,赤秀怎会落在他手里?灰衣人面具寒光闪闪,秦追难测他武功深浅,可念及江轻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