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忍了这么久,把学业完成,有资格参与到家族企业的核心,终于可以用最好的自己去见魏初。
他不敢再叫出当年的称呼,走到朝思暮想了数年的人面前,由江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虔诚和庄重,然后唤了一声:“魏初,我回来了。”
魏初无论如何想不到,还能有这一天。
所以这个游戏大概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纽带了吧,每一次开端都有它的媒介。但是这一次是不一样的,魏初已经不想再去试一回了。那年由江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让他约摸看出了这份感情的不可靠,无疾而终的结果也许是最后的体面,他不能再去重蹈一次覆辙了。
那就该把一切都算清楚,把欠下的都还回去。
把由江带到董事会上,宣布完他总裁的身份,魏初竟然感到了一丝痛快。这么多年,他背负了这么多年的枷锁,像催命的恶鬼一般日日压在他身上,沉重得要喘不过气来,终于可以摆脱了。这家尚歆娱乐,已经足以还清由家那些年给他的恩情,而他和由江的关系之中,自认为并不欠什么了。
这就够了。
不过由江气成那样是魏初没有预料到的。反正他还是一直把由江看作当初那个不大懂事的孩子,因此看着由江露出悲伤的样子,也只以为是那种小孩失去了玩具的情绪,只要再有新鲜的玩意儿来哄哄他,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时间可以抹平一切。
当年把一腔真情倾注到由江身上,这是魏初多年以来都很反思自己的一个错误,这回了结了两个人的事情,他本以为自己的推测是对的,却没想到,由江有这样的本事,就是能让他一错再错。幸而他求学生涯中没遇上由江这样和他犯冲的考官,否则以这个概率,自己恐怕都不一定在哪个旮旯浑噩度日了。
一错再错,因为由江没有如他所想地很快放弃,还用尽各种手段来接近他,甚至照顾他。
魏初不得不承认,由江是长大了,他成熟起来之后,和曾经那个冲动固执好面子的少年不是一个人了。由江在回来之后用的手段级别高到难以招架,像蚕丝缠在他身上,轻轻柔柔不留痕迹,却越缚越紧,挣脱不能。
唐子约自然是担心他的。不过唐子约经过家中那一场变故,性子中的冷清完全展示了出来,在学校里帮他时的那种热情全都一夜之间消散了一般,整日少言寡语不苟言笑。若是遇见现在这个唐子约,魏初觉得,大概两个人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也是因了这个性格,唐子约不会把心思直率地坦露出来,只是在日常中会流露一些,让魏初知道好友是在为他忧心的。
可是没什么用。魏初自己都拎不清这件事,每次遇上和由江有关的事情时,都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尽管唐子约忧心着他,他也没办法给一个确切的安慰。
由江还整日追着不放,慢慢地魏初也懒得拒绝由江无时无刻不跟随的行为,随他去了,除了需要认真工作的时候不接受由江的邀约,倒也没什么矛盾。
一直到他看到《华朔》的投资人是由矜,恍惚觉得有些不妥,便在由江打电话约他的时候,第一次答应下来。
那次晚饭由江大概是没想到魏初会答应,一时准备得仓促极了,那种手忙脚乱的模样看得魏初忍俊不禁。
由江见状,先是怔怔地定在了原地,而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魏初,你笑了吗?”
听到这样的话,魏初才恍然发觉,他这么久以来,谨言慎行,竟然很少有真心笑出来的时候。有时候是怕关心他的人不好受,有时候是怕他的对手太舒心,有很多原因,但基本上都是为了笑而笑,几乎是习惯了。只有在由江身边,他才不会假模假样地端着笑意,如今笑一下,竟然都让由江惊讶至此。
最后,魏初还是没能从这顿晚饭里得到什么信息,由江说自家大哥行事神秘,根本难以揣测。但这次应约却给了由江信心,他持之以恒地将追求继续了下去,而魏初竟然也就顺势答应了更多。答应的原因暂且不去追究,只是凭着直觉和期望,就像他当年毅然卖掉资产给唐子约筹钱,也是这样的直觉和冲动。
可他还是不能下决心,是要断得彻底还是要重修旧好。
好在由江并不要求他什么,果然是沉稳了,这样的安静却让魏初更是暗自焦灼。如果由江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也还好,自己心里还过得去,但是他那么周全妥当,反而令魏初心里觉得有愧,仿佛是辜负了一份真心。
他还是照常工作,由江也照常跟着。直到他去参加王奕的婚礼,由江竟然在王奕面前说,让他看看婚礼场地。
重逢以来,由江也说过很多情话,每次魏初都心平气和地听着,也心如止水地忽略。可是这一次,由江竟然毫不避讳地表示,他会跟他在一起,以婚礼这样神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