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脚步一顿,沉下心来跟上枸杞。
被大火烧过的屋子已经不能再住人了,门窗俱毁,还能看到有烟从残垣间袅袅地飘散开。
孙蓬就弯腰在里头翻找着什么,谢忱站定,直到看到对方直起身子回过头来看自己,心底那点阴郁,忽而不知所踪。
“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谢忱皱着眉,伸手就要去擦孙蓬脸上漆黑的痕迹。
孙蓬下意识地想要避开,然而男人的手已经强势地抓住了他的脸颊,手指拂过下巴,像是意外地擦过他的唇瓣。
“火太大,没来得及把重要的东西带出来,这不找找看,兴许没烧完。”
被男人的手指抚过的地方,温度滚烫,孙蓬不动声色地躲开,耳朵有些发烫。
“兵马借来了?”
“借来了。”谢忱淡淡道。
“那就好。正巧能派上用场。”
孙蓬拍掉手心的灰,伸手想去拉谢忱。可手指刚要碰上对方的衣袖,瞧见那月牙白的僧袍,再看看自己灰不溜秋的手指,孙蓬抿了抿唇,收回手。
“先去前头……”
他话没说完,手掌忽然被人握住。谢忱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净与否,拉着人便往前头正堂走。
“这火烧得蹊跷,你怕是要同我好生说说。”
县衙是已经不能住人了。交代完事情,孙蓬就在城中找了家客栈落脚。洗澡的水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来,孙蓬不敢浪费,仔仔细细将自己洗了个**净,这才出来与谢忱分析昨夜的大火。
事情倒是不难解释,左右与任璀元脱不了**系。那老头门前从不摆放柴火,因为饥荒,就连酒都顺带着戒了,他房门前的路被人来来回回看了几遭,也发现不了不平整的地方。
这么多疑点串一串,再想不出所以然来,便枉费他出身孙家了。
谢忱听了孙蓬的分析,冷笑:“任璀元倒是好算计。”
孙蓬抿了抿唇:“他想一把火烧死我,即便烧不死我,能烧掉我们千辛万苦搜罗的证据也是好事。”
谢忱看了看孙蓬,伸手将他领口抚平:“证据没了可以再搜集,你不该冒险,那些被火烧掉的房子,万一横梁砸下来怎么办?”
孙蓬忍不住失笑,抬手按着他的手背,压低声音道:“没事,只是装装样子。”
谢忱目光闪了闪。
孙蓬笑道:“东西我早就藏好了,任璀元想要烧掉,可以,我就让他以为烧掉了。”
他说着,拿来自己换下的中衣。单薄的中衣内侧,有东西被密密实实地针线缝在了整件衣服上。
孙蓬坐下开始拆线,丝毫不知谢忱眼中的神色渐渐柔和起来,那藏在眼底压抑着不曾涌动出的东西,似乎挣扎着就要破茧而出。
“明日,我就找人把这些东西送到京城,不管陛下是否会派人过来彻查,我都要先拿下任璀元,开仓放……”
“七郎。”
话说到后面,孙蓬突然听到谢忱喊了声自己的名字,抬手正要去看,他忽然伸出手来,大掌遮住双眼,有鼻息近在面前。
“余下的事,我来做。”
“大师……”
孙蓬张了张嘴,手掌挡住视线。他有些紧张,一时半会儿,竟只能下意识地伸手。
伸出去的手掌意外摸到了一堵胸膛,手腕被人牢牢扣住,手臂微屈。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谢忱隔着手掌,在他的双眼上落下长长一吻。
“还好你没事……”
男人的声音低沉,孙蓬的心跳倏忽间漏停了半拍,继而疯狂地跳跃起来。
那熟悉的檀香味近在眼前,似乎只间隔了一只手的距离,每交替一个呼吸,都能让他觉得唇尖的热度滚烫得惊人,甚至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脸。
这日之后,孙蓬和谢忱把所有的事情都提了上来。孙县丞也不再忙着水渠的事,而是将县衙里的人全都放了出去,只留下了黄大人当年赴任时带来的几个老仆。
晋陵山上的金矿有人遮遮掩掩躲了几日,正放松警惕,却叫谢忱带来的兵马一网打尽,直接接管。
这事发生的太突然,武阴那边的任璀元压根还没得到消息,接管金矿后,谢忱就带着余下的人,直冲刺史府,将那膘肥体壮的任璀元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